午后,阳光明媚,秋风舒爽,看着窗外的风景,心生欢喜,就想起坛子里的灯笼椒,泡了一个多月,差不多可以出坛了,那就做点辣酱吧……
开坛取辣椒,一个个去蒂,剥蒜,准备配菜……一切准备妥当,灶台边,用小火烹炸,看着锅中红油翻滚,锅铲轻翻,慢慢的色泽越来越鲜亮,香味也越来越浓郁,心中也是越来越欢喜,待锅中小气泡慢慢散尽,辣酱就制成了,晾晾,装瓶,给朋友们送去几罐,家里也留上一罐,拌面、拌饭、炒菜都可以调味,那滋味可真是美妙。
隔天,朋友们发来感谢的信息:很香……很好吃……味道很厚重……我都是笑着回复他们:你知道吗,这辣酱可不是普通的辣酱,而是注满了我的思念,承载了时光,味道能不好吗 !朋友们遂开玩笑:啊!原来是有故事的啊!说来听听……说就说吧,那就听我娓娓道来……
我们是南方人,吃食以生鲜为主,基本不吃辣,但是父亲是个例外,他爱吃辣,每餐都要有辣味。小时候,家里地少,吃饭的人多,地里总要尽可能的多种粮食、多种菜,是没有闲田种辣椒的,为了照顾父亲的口味,祖母总会找个旮旯种上一两株辣椒,这样到了夏季有新鲜辣椒,冬季有干辣椒,那红的、绿的、紫的颜色,既装点了餐桌,又刺激了父亲的味蕾。再后面我渐渐长大,家中的开销越来越大,父亲就辞去原有村办厂的工作,去外地做工程,有一年他去了西安,回来后他说:西安的面食真多,有嚼劲,尤其是油泼辣子,可香了。又有一年,他去了湖南,回来后他说:湖南人真能吃辣,那个辣,可真够味。再后来,父亲去过很多地方,回来后他总会讲起那边的美食,也总会提一提他爱吃的辣味。再后来,叔叔、姑姑、舅舅陆续从学校毕业,成家,家里经济宽裕了很多,父亲就不再去外地做工,就守着我们娘俩过日子,那时候我约莫十三四岁,可能因为女儿是小棉袄的缘故,亦或是父亲对孩子特别有耐心,我跟父亲很亲近,他修拖拉机,我递工具,他捕鱼,我提鱼篓,他做饭我打下手……总之我跟父亲学了很多本领。
有一年,镇上的超市有老干妈卖,父亲买了一瓶,就着辣酱吃了一大碗面,那架势,真是酣畅淋漓,我至今记得父亲吃完面那幸福的模样: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鼻尖上也有,那汗珠在他脸上闪闪发光,再配上一脸的笑容,仿佛在云端一样。后来,家里的老干妈就没断过,每晚吃面父亲总要来上几勺,可能是不够辣,一瓶吃不了几天就没了,父亲就琢磨:人家都能有辣酱卖,我也自己做点辣酱试试,说干就干,不光自己干,还带着我一起,尝试着做辣酱。各种想办法,各种尝试,刚开始做的辣酱不能储藏,几天就变质坏了,在后面是感觉味道不好,总之,就一个辣酱,尝试了好几年,终于让他给做成了,从那以后,家里年年做辣酱,做好了,还送给邻居,就这样我家周围一圈的邻居,都被带着吃起了辣,而我,在这种熏陶下,爱上了做美食。
我结婚后,确切的说,有了女儿后,开始真正的居家过日子,家里每天开火。因为在外地,每年回家次数也不多,每次回家总会带上一两瓶父亲亲手做的辣酱。可能是因为我在城市里,也经常下馆子,特别是吃火锅,经常有机会见到各种各样的辣酱,因为父亲喜欢吃辣,我也就开始琢磨做辣酱,在父亲的基础上改良他的配方,做好了再带给父亲品尝,也会一起探讨辣酱怎么做好吃,当然了,除了辣酱,我们也会讨论辣椒做的菜,除了讨论也会一起做吃的。因为我们经常是年节回家,那时候家里客人也多,我也会像模像样的整出一桌席来,亲戚们夸菜品好时,父亲那是一点也不谦虚的,夸完我也会夸夸自己:我女儿就是手艺好,当然了也是因为我教的好……
话题好像扯远了,跟父亲一起做美食,一起做辣酱的日子,三年前突然截止了。那晚,父亲突发心梗走了,悄无声息,我将他送回老家,料理完后事,再回到杭州的家中,除了冰箱中半瓶辣酱,提示父亲曾在我这里生活过,就无其他了。那一年因为我怀着二宝,身体不适,没有再做辣酱,但是母亲来杭州后,做了一瓶辣酱,只是我们吃起来总觉得少了点味道。第二年我又开始做辣酱,不光自家吃,也送给邻居朋友,就跟父亲一样,今年是第三年了,我做了新的尝试,用新鲜辣椒跟泡椒一起,在配上香辛料,做出了油辣子酱,自家吃,也送给朋友吃,也算是保留了原有的习惯,只是,这新的辣酱,味道更加厚重,因为有时间的沉淀,也有我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