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够了盲目的苦,挥霍了太多精力和时光,只为了心中隐约升腾的理想---要搏来百姓那一点可怜的生活自由和尊严,便随波盲流了半生,总没有寻得那值得一生为之激斗的目标。人生就是这样深一脚浅一脚,醉在前往死亡的时空隧道里任命运流转。他已耗散了近三十年生命的大部份苦痛时光,仅仅换来浮出水面短暂思索的一口深呼吸。醉过、笑过、荒唐过时光,爱也依依,痛也心惶,生命失去绚丽的颜色,只流下黑白颠倒冻住的无常时光追忆。
江湖狼烟四起,四处充满血的厮杀和激烈,这应该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 可是,我关某人武艺高强却无法报效国家,偌大个国家,没有奔处。却只见粉黛的咿呀,金陵的纸醉,官人的欺凌、喧嚣,百姓罹难!而我堂堂九尺男儿,却也不得不在此涿县贩卖绿豆为生,国家真是可悲啊!
就在他略一沉思的一刻间,迎面火急火燎阔步踏来一位八尺草莽大汉。腰粗膀阔,圆瞪的金刚环眼,豹头燕颔---势若奔马,飞扬曲直的虎须,凶煞跋扈的气势,起伏挺直的厚胸,双臂怒爆的肌肉,雷吼的音声,活煞煞雷公天将下凡。
----“喂,卖绿豆的,俺家问你话”,说罢,一脚蹦住小车,张开大掌从篓筐中抓一大把豆子,扬起拳头,只那一紧一握一捏,豆粉顺着指缝纷扬着滑散出来,一脸蔑视。“你这鸟厮分明卖的是粉,却信口雌黄卖豆。”
关云长知是那挑衅的主滋事,并未理会。
原来前几日天气闷热,云长见涿县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色生意人等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觉着这几日胸囗颇为郁闷,便寻了一辆短车,置上数筐上好的绿豆装入布袋,往涿县-忠义庙街赶来。不多时,见一老汉愁眉不展,呆坐道旁,神情暗滞,好生诧异。便停了车,询了那老丈何故如此?老丈说,“唉,街上一张姓屠人卖肉,甚是无礼蛮野,他卖肉只卖一刀,你要三四两,他一刀下去却砍出九八拾两,不允你还价。老丈那婆娘,我见她病已数月,卧床叹息,怜她跟我一世受苦,便寻思把那抓药的银两勻些出来,好购些肉为她身子骨灌些营养下去,巴望她能早日下床,谁料想那厮强卖,把老汉买药的钱也给搭了去,故此老汉犯难于此”。
云长年壮,游侠乡里,一向疾恶如仇,当初杀了恶人,逃亡天涯,于今已有五六年。听了老汉的言语,内心腾地窜起了无名怒火,一边抑着,一边许些碎银两,一边软言细语安慰老汉。那老汉泣着,拜了云长远去。
云长没了卖豆的心情,便托了熟人把车推回家中,问了闲散的路人,径直去寻那屠夫去处。
今 河北涿县 忠义庙街,有一张姓屠户人家,祖上世代居住于此,传下家业,颇有 些许资财。------屠宰场、酒坊若干,尚有大庄园一处。时值乱世,朝纲大乱,十常侍把政,国家腐败,贪官污吏遍布朝野,官吏作威作福,买官卖官,贵族趁机大肆圈地,侵吞国有资产;国家各级权力机关,对百姓也是绞尽脑汁巧取毫夺。苛捐杂税繁杂,百姓民不聊生,加之连年灾荒,物价横飞,大批难民死难无数。全国各地盗贼峰起,流民匪寇横行社会,尤以黄巾势力作乱为剧。
这张姓人家因那户主颇有资财,武艺高强,力大无比,性虽粗暴、胡蛮,却豪放、痛快,倒也广聚人脉。故平曰里所营庄园,酒坊,屠宰场,人气兴盛。黑白两道,一般势力均不愿意加以侵扰害利。
这曰,那户主后院热闹异常,鸡飞狗叫,一伙庄客忙前跑后。只贝众客赶着一头大猪欲屠之。那猪三百多斤,仿佛知大难临头,拼死逃亡,呼噜呼噜竟拱倒了数人,众人慌作一团急呼乱叫,没了主意。却见那户主闻迅赶来,一把堵住猪的去路,只一个弓步,便拽了猪的一双大耳。那猪急得嗷嗷乱叫。好大汉,左手一把将猪拖来按倒,把猪头夹在胳膊里,任凭猪脚蹬弹,一腿跪压在猪身上,叫伙计端了桶盆,拿了尺把长的利刃,右手只捅绞咽喉上一下,那血便咕腾咕腾喷溅四射出来,不一会儿猪的哀嚎渐衰,没了弹劲,血注了大半盆,冒着热气凝结成块。于是,那大汉立身,拿了把小刀,在猪脚上割开一道口子,用桶条顺着猪皮来回捅了几下,插了根管,涨弊着腮帮,呼呼地吹着气,把个猪涨得象个圆鼓一般,扔在烫猪水盆里,又用铁刨子刷刷刷地刨了个雪白,把一伙庄客都看傻了,杵着一个个似木桩。
大汉看了众人,见空气酷热憋闷,便唤了庄人,把那猪扇开,取了对半,细割成一块块倒吊在庄门口的井里。又取了对半欲前往叫卖。临行出门,忽想这世道不太平,不能让人取了那井中肉去。他思忖了一阵子,在庄上抱了块千斤大石盖住了井口。又一转念,便在那石板上留了一行草迹: 井中之肉,有移开此石者,甘愿相赠英雄!完毕得意而去。
云长按路人描述寻了那厮半响,却并未撞见人影,烈日炎炎,一肚子怒火无去处,不觉口中又火烧咽干起来。见庄门前有一口古井,便想饮些凉水。不料一块石板压着,更是火上浇油,也不管街旁众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一蹲身马步,一声喝起,那石板顿时被移至一旁,围观众人齐声喝彩。有闲人上前道,这位好汉,真乃神人也,你尚不知吧?你有福了,井中所有的肉都是你的了。众人见云长不明究竟,便向云长叙说原委。于是有说庄主英雄盖世,有说庄主只是个粗汉,有说庄主强买强卖,但更多的还是对云长的叹服和溢美之词。
云长见众百姓衣衫褴褛,有的面黄饥瘦,有的飘泊无助,有的拖家带口流宿街头;有的乡妇背着满月的孩子,孩子饿的呱呱直哭,不觉心头泪影迷糊。
“乡亲们,既然这井中之肉是我的,我愿意全部送给大家带回。”这一番话使许多流民大受感动。大家秩序井然,力求把肉分给最需要的老幼妇孺。
云长见了也不胜稀吁,悄然淡出了人群。“唉,今曰分了这厮的一大批肉,也算出了口恶气,也罢,暂不与他计较便是!”见响午天色,便回家中塞了些粗粮,取了绿豆车筐,赶了那集市而去。
2017.7.14完稿于中山 ——原创末完 待续。《版权所有,未经同意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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