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腊八节的时候就是要写的,后来因为要熬腊八粥就给耽误了。难得今天下班没多少繁琐的事情,索性坐下来静静写点什么吧!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只是恰好自己想写罢了。
其实如果说起来,故乡的年味从老早就开始了,那时候甚至还没到腊八节。冬月(农历十一月)刚到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开始在准备了,故乡的人都遵农时,这时候恰好是故乡秋收之后,来年春土豆已经种下地,无须经营的时候,是一年中农人真正享受闲暇的时光。那时候爷爷还在,养了一年的年猪已经胖得在猪栏里站起来都难,每当这时候,爷爷总是翻开那本已经快掉页的农家历,戴着老花镜坐在阳光下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在那如同蚊蝇的字里行间里,推算出正适合屠宰的日子,土家人有自己独特的推算规则,祖祖辈辈都带着独特的虔诚,认真遵循着。年幼的时候因为家人都在一块儿,祖父便只看日子是否适合屠宰,长大之后在县城念书,祖父常常选日子的时候尽量选我放假在家的时候,若是哪一年实在没有这样的日子,祖母也会认真保存着杀猪的节气里才能吃到的食物,等我回到家的时候煮给我吃,农家质朴,祖父母对我说过的最亲昵的话也不过一句土家人常常叫幼女的“妹妹”,但是他们对我的爱却藏在细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里。
记得每逢屠宰的日子,祖母便早早地起床,洗干净灶台上最大地那口锅,满满地煮上一大锅开水,每每等水烧开的时候,天才刚刚亮,来家里帮忙屠宰的乡村屠夫也在那时候,背着他需要用的那些家什从邻居家的拐角慢慢冒头出来,每当这时,我便从大门前跑到厨房里告诉奶奶屠夫来了,奶奶听说了便忙将屠夫迎进门,爷爷提前一天泡好的澡盆(去猪毛时需要的用具)也已经能够使用不会再漏水了。旁边的邻居不肖我们叫着需要帮忙,听着屠夫铁器在背篓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便会自觉走到家里来义务帮忙,三五个人一齐将猪栏里肥得走不动路的赶到屠宰的院子里,然后又几个强壮的劳动力合力将待宰的猪抬上屠宰的木质案板上,用力按住,熟练的屠夫往往只用手轻轻摸索,便能够马上找到猪的颈动脉,然后一刀毙命,鲜红的血液顺着锋利的刀刃流入事先准备好的加了盐的冷水里,等刀抽出来的时候,那血便像水管一般倾泻而下,不肖五分钟,案板上的猪停止了动弹,血也已经流干了。土家人杀生,但是从不虐生,若是那个屠夫一刀没有让猪毙命,那么来年绝对是不会有人叫他们帮忙的。
杀死的猪在众人的帮忙下马上丢进盛满开水的澡盆里,屠夫揪着一只后蹄使劲得在热水里面晃动,使滚烫的水能够在最热的时候将猪毛烫软了以待接下来刮毛。年幼的时候爱睡懒觉,等我起床的时候,常常看见的便是屠夫在猪后蹄切一个约两公分的开口,然后拿着一根长约1.2厘米的钢筋捅进去,一直捅到猪肚皮处,等这一切做好了,他便抽出来钢筋,然后顺着刚弄好的吹气口使劲往里吹气,不大一会儿,横卧在澡盆口的猪便像一个巨大的气球,竜竜窣窣,钢制的刨刀片在猪的表皮刮过,洁白的猪肉宛如凝聚的油脂一点点出现。开膛破肚,切割成约莫8厘米宽的肉块,每一个肉块的一段小心翼翼的扎一个眼,以便将来腌渍腊肉的时候悬挂风干,我也不知道这是多少代之前的族人留下的习俗,更不清楚这些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屠夫为什么在这种细节上面能够做到如此完善,只知道很漫长的时间里,大家都那么做,久而久之就成了一方水土一方人的生活信条。
等猪处理好了之后祖母在厨房里面早已经做好了慰劳大家的饭,邻居们也常常不会走,祖母还会找要好的邻居来家里吃饭,即便没有来帮忙的也会请来,大大小小地要准备至少三锅,全是新宰的猪肉,农家饭粗鄙,却从来不在餐食上面简省,大家吃得开心,才算一年中有一个重要的日子过去了。
等家里吃饭的人都走了,祖母忙的时候才真正的开始。洗涮好锅碗瓢盆之后,祖母便又烧热灶台上的锅开始炒盐,细碎如雪的盐沫儿就在铁铲的反动下沙沙作响,一缕暗淡的烟气轻轻地升起,祖母娴熟地拿起一块又一块地肉在锅里不停地翻滚,不大一会儿,那热滚滚的盐沫儿便粘到肉的表面,一下子便全渗透到了肉里,抹盐的肉常常被放在木质的大盆子里,静静腌渍上两上天就应该挂上火坑的横梁上,不过那又是另外一番风景了。其实祖母腌渍肉的时候不仅仅只会用盐,常常会加上五月新采的花椒粉和七月新摘的木姜子分,不过那都得看夏季里我是否愿意走出去,到山坡上采那绿油油的木姜子,全凭自己想去与否,祖母从来不在这件事上面于我为难。其实说起来,祖母从未让我为难,即便后来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也鲜少给我们“添麻烦”,年老之后的他们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一丁点儿事情就给儿子们带来麻烦,不过那都是后话了,若是有空,以后再说也罢。肉腌好了祖母便又忙着将新摘下来的猪油一点点炸出来,祖父常常会在这个时候拿着一团棕叶,坐在灶台前帮祖母将一块又一块地柴火添进灶膛里。火舌跳动,穿过灶台口,明晃晃如同冬日的阳光,祖父将手里的棕叶团在一起,轻轻地靠近火舌,小时候常常问祖父为什么手被火舌舔过的时候不会觉得痛,祖父总是头也不回地低声道:“那怎么会疼呢?”那时候不懂,长大后才知道做了一辈子老农民的祖父,手上的茧子早已经能够抵抗那偶尔舔一下的火舌,我不知道这茧子的生成到底是祖父的幸还是不幸,因为它的确在关键时刻保护了祖父不让他被烧伤,但它也的的确确代表了祖父劳碌奔忙的一生。这个问题大概永远不会有答案了,因为祖父去世已经十年了。
等祖父将棕叶搓成绳子的时候,祖母锅里的油也差不多全都弄好了,每当此时,用来装油的掉了提手的陶缸已经装满了,那是一家人一年的食用油呀,祖母总是要等它完全冷却凝成白色的固体之后,才肯将它从灶台上端下来压上用了许多年的青石板,放在储存柜子里细心贮藏,生怕没冷的时候端下来烫着手摔了或者磕着脚绊倒了。许多年后祖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了之后,她已经不再去做那些事情了,但是她还是喜欢吃用猪油炒的菜,她常常私底下和我说,给她炒蛋炒饭的时候多放点儿油,那样吃起来会更香。每每这个时候我就会陷入两难的境地里,怕后来身体不好的她越来越不能消化太多的油脂,又怕达成不了她这样小的心愿让她难受,所以总是会在给她做蛋炒饭的时候偷偷地敲两只鸡蛋进去,那时候她的眼睛已经不大好使了,我只说是炒的时候不小心煎碎了,她吃了便也不再追问了。
回想起来自从屠宰了年猪之后的一个多月里,与其说真的是农人享受闲暇的日子,还不如说是祖父母真真正正能够为了自己和一个重要节日忙碌的日子。接下来的日子里,祖母便忙着泡豆子,做豆腐,压制好的豆腐放进腌肉的盐水里泡一夜之后和肉一起放在炕台上熏成最原始的豆干。做豆腐的日子里,就成了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光。
祖母是在老了之后才用磨粉机代替了家乡石墨的。年幼的时候看祖母做豆腐,她总是在前一天晚上就将豆子称量好,然后将它们一点一点淘洗干净,放进清水里泡上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原本只有半桶的豆子一个个吸水吸得浑圆饱满,黄澄澄的,惫懒地躺在水桶里,等待着祖母拿起小汤勺将它们倒进哐哐当当摇动的石墨中。祖父在一旁静静地拉着石墨,祖母一勺又一勺地将豆子倒进石墨的洞眼里,用了许多年的磨架子跟随着祖父一推一拉的动作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如同一首没经修饰的歌曲,不经意就串成了我回忆里难忘的声音。
过不了多久祖父就将原本一大桶豆子磨完了,每当这时候,祖父便出门忙着做他自己的事情了,或是出去放牛,或是将菜园子里的白菜一颗一颗捆上稻草,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长成团在一起的白菜了,时节从来没有辜负过辛勤劳作的农人。祖母在祖父出去之后便开始忙着将磨碎的豆子倒进锅里,添上干柴禾,不消一会儿便咕嘟咕嘟的开了起来,热气升腾,豆子的清香带着暖暖的潮湿掀动鼻翼,祖母将豆渣一遍一遍过滤,只剩下浓浓的豆汁,轻轻地点上早先预备好的石膏水,盖上锅盖焖一会儿,豆汁里的蛋白质一点点结成块儿,祖母拿着老式的铁水瓢,轻轻在锅里滑动,原本聚在一起的蛋白质块儿散开成细细碎碎的豆花儿,祖母一瓢一瓢地将它们放进垫了细纱布的容器里,等装满了就将纱布的两角折叠在一起,盖上盖子,压一个晚上,第二天便是白嫩嫩的豆腐了。故乡家家都会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做一些豆腐,或是再次加工成血豆腐,或是直接弄成豆干,不嫌繁琐也是可以做成霉豆腐的,不过那就得看各家的喜好了。祖母倒是 常做霉豆腐,不过那算不得过年必须做的东西,在这里也就不一一赘述了,以后再提到时再说也不迟。
糍粑算不上故乡的特产,长江以南大概家家户户都会准备,但是故乡的糍粑却有它独到的地方。在我家 乡的田埂上生长着一种长者白色绒毛的草,春季里正是它长得最鲜嫩的时候,祖母常常带着我拿着长长的弯刀去将那草割回来,只需要晒上几天,晾干了便能够保存一年。年关近了的时候祖母就会将藏起来的草拿出来,清理干净之后便会留着和糯米拌一拌,然后放进巨大的蒸笼里蒸熟。外出务工的父母和久居在外的叔叔都回来了,一家人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叔叔和爸爸拿着巨大的木槌将蒸熟的糯米在石臼里来回搓揉捶打,过不了多久,便成为一团白色的面团,母亲边呆着我和哥哥将那白色的面团拿出来,放在抹了油的案板上趁热拧成拳头大小的面剂子。等全都码放好了之后,合上压的那块木板,孩子们都站上去使劲儿踩,透过细细的缝隙看见面剂子被压成薄薄的糍粑,母亲说可以下来了,堂妹便在婶婶的拉扯下慌忙跳下来。打开木板的时候,案板上压着的全是大大小小的糍粑,晾凉了就能够放在火上烤烤吃了。
准备好吃食只是过年前奏里最微小不过的一部分,大寒节气一到,祖父边忙着除尘,清理屋旁边的排水沟,等这一些都忙完了,便迎来了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候——贴家先。
家先其实不是什么特有的玩意儿,它就是一个大的祖宗排位,只不过不像祠堂一样把每一代人的名字都纂刻下来罢了,只是笼统地记载着姓氏起源,供奉着天、地、君、亲、师罢了。家先是祖父去集市上找人写好的,红底黑字,等贴的时候先将神龛上旧的一一拆除,才能够贴上新的,祖父贴家先是不用胶水的,即便是浆糊,也只用家里自己拿面粉熬的浆糊。但是大多数时候,祖父用的都是浓稠的米汤,常常赶在祖母没有做好饭之前去贴的,浓稠的米汤轻轻涂抹上去一点儿,那红纸就会变得又软又黏,和清洁干净的神龛紧紧地贴合,即便经历一年的风雨也不会轻易脱落。年幼的时候常常问爷爷为什么从来不用胶水贴家先,爷爷只是含糊其辞地说用米汤会好一点,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我们都信奉纯真五谷才能够得到祖先的喜欢,受到祖先的庇佑。当然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故事罢了,祖父也不是不明白,但是还是会为他那种几十年如一日的对先人的尊敬和纪念却着实让我觉得可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爷爷在他的父亲去世之后的漫长时光里,吃饭前都会先将筷子摆在碗沿上搁置一分钟左右,以示对祖先的思念,他做了近四十年,日积月累,沉淀下来的都是中国人最根本的孝悌之道。
除夕是农人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天一亮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就烧了特别大的一团火,已经熏成腊肉的猪头从炕沿上取下来,原本洁白的皮肤已经被火熏成了焦糖色,白炽灯微微照耀着,散发出幽幽的油光,仿佛只要切上一块儿便能马上入口似的。父亲总是用烧红的烙铁一点点将没有剔除干净的毛烙干净,等这一切做完之后,母亲已经在灶台上烧好水了。母亲多少是有点洁癖的,我从小到大穿的衣服,即便已经小得不能穿了,她也会洗得干干净净地才收起来,说到洗涮吃食就更是如此了。她经常拿着竹刷一遍又一遍地刷着,边角处还会用牙签一点一点把沉积的污垢戳出来,往往等母亲洗完一只大猪头,父亲已经将锅里的水煮着开了好几遍,然后就在父亲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中,母亲慌慌张张地将猪头放进锅里煮。
按理说年三十的早上是不吃饭的,因为大家都有争年的习惯,哪家若是先过年,便意味着在新的一年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在和别人家的比拼里拔得头筹。但是近些年日子富裕起来了,大家对这件事情不大在意了,年三十的早上多少会准备一些吃的,但大多准备得比较少,家里的大人也不怎么吃,孩子们吃一点便收拾了。
年夜饭是一家人都会参与的唯一一顿饭,也是一年到头乡村里难得的亲子活动。母亲是整个过程的主导,她洗干净猪头之后便会让父亲将它们一齐炖起来,然后剁一只猪蹄和猪头放在一块儿煮,等煮到七八分熟的时候便会加入早已经处理好的木耳和海带。等这一切忙完之后母亲便又忙着去和炸酥肉需要的面糊,母亲总是喜欢炸很多酥肉,即便全家就只有孩子们喜欢拿它们当零食一样用筷子烤着吃,母亲也总是一丝不苟地将酥肉一遍又一遍地搅拌,生怕最后炸出来的不够酥脆。豆腐是艰苦岁月里农人补充蛋白质的圣品,尽管我出生的时候,鸡蛋和牛奶已经不算什么特别贵的东西,但是往日的传统还是完整地继承了下来。母亲总是将豆腐切成不同的样子,小方块,三角形,亦或者就像切片面包一样只是大片大片的切着,她也总能在它们一起下锅油炸的时候煎到恰好的程度,每一个都黄澄澄的,码放在竹篮里的时候就像一堆金子,故乡的人过年都喜欢用这样的食物来给来年讨一个好彩头,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但是我知道母亲的手就像我家的金手指,做出来的菜或许不够精致,却是我此生无论走多远都难以排解的乡愁。其实母亲最拿手的是虎皮鸡爪,新鲜的鸡爪买回来之后迅速解冻,和上酒酿、生姜腌制一个小时,过油炸了再煮,煮到肉和骨头分开的时候,捞出来和上事先准备好的酱,一道老少咸宜的虎皮鸡爪就做好了。梅菜扣肉、香煎鱼、油焖大虾……即便外祖父和祖父都是难得的乡村厨师,但是母亲却从没有跟着他们学过菜,全凭她吃过了自己琢磨出来的,或许她做的菜不够精致也比不了顶级厨师,但是在过往漫长的时光中,却带给我们一家人住难忘的惊喜。
等母亲将那些复杂的大菜做得差不多快好了的时候,父亲煮了许久的猪头也差不多可以捞起来了,每当此时,父亲总是拿着家里那个巨大的搪瓷盆将猪头整个盛进去,端到神龛前的祭祀桌上,点燃一串长长的鞭炮,等鞭炮在父亲的身后炸完了,他就端着手里的猪头继续祭拜家里的屋檐,门外的土地等等一系列我说都说不上来的神明。等一圈忙活下来,母亲的菜大多数可以端上桌了,父亲将祭祀完了的菜端回到灶台上,细细地将猪头骨拆卸下来,拆出来的骨头一点一点分类放好,一边拆一边数,生怕漏掉了那一块儿骨头。母亲在父亲拆出来的肉里面挑选一些切成片儿,回锅炒炒年夜饭最后一道菜也可以端上桌了。那时候我们尚且年幼,常常菜还没有完全上桌,就已经坐在桌子前等着开饭了,父亲公司说等一等,等菜端上桌了才可以动筷子,但是嘴馋的我们却就趁他们不注意抓起一些自己喜欢吃的菜丢进嘴里。这一天即使家里的大人看见了也不会说,只是轻轻说一句“再等一等”。
等母亲把米饭一碗一碗端上桌子,父亲把酒一杯一杯斟满并且筷子在桌上静置了一分钟左右之后,全家人就可以落坐了,长幼有序地动筷子已经不大讲究了,但是家里的老人应该坐在一桌的上方却是这些年一直保持的习惯。其实南方人过年的时候是不吃饺子的,最常见的不过是过年的时候煮一大锅饭,一般是吃不完的,其实这也是一个习俗,一年中最后的一顿饭吃不完预示着即将过去的一年收获丰富,吃了一年还有盈余。年夜饭也不会真的等到晚上才会吃,大多数都是中午一两点的时候便吃完了,收拾好碗筷,父亲带着香蜡纸草便去祖辈的坟茔前烧纸祭拜,母亲和祖母便在家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瓜子和花生用干净的细碎白沙石炒熟,一瓢一瓢地炒,一点一点地筛,那是个慢工出细活的工作,但是母亲和祖母常常做得细致而认真。等到父亲从外面回来,家里的孩子们已经吃上了酥脆的花生瓜子了,电视里播放着各种各样祝福的节目,一家人聚精会神地看着,只要再等一会儿,长达四小时的春节联欢晚会就要开始了,家里的长辈便会拿出来一个个的红包祝福孩子们在新的一年中平安喜乐,那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刻。
(写于2019年1月17日晚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