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在想,这5年来,是不是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以至于将我脑海中那抹淡淡的身影渐渐冲淡,那73年的戎马生涯,那陪伴我度过的20年渺渺时光,至今,想来,心头总会有淡淡的苦涩。
遗憾你没有继续参与我余下的人生,很久没有用眼泪来缅怀过去,只是依稀记得那年悄然坐在你身边陪你看那看了无数次的<亮剑>,在那急躁的年纪,第一次不会对一件事发腻,那些年我慢慢的长大,于是,你慢慢的变老,直到步履蹒跚,我才反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来,你已不爱溜达,或者说,你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看外面的风景,我犹记你余下的那几年时光总爱坐着破木板凳在庭院中静静地发呆,你不说话,也没人去问你在想些什么,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家人总告诉我你得了老年痴呆症,我笑你的偶尔痴傻,你也就憨憨的笑着,还是喜欢坐在那阳台上,被那一缕阳光洒射着,军人出生的你,有痛从来不喊,又或者这是你咽下自己的疼来宽慰家人的另一种方式,所以,知道你生病时已经是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那些年,你总喜欢在茶余饭后站在纱窗前,透过那已布满锈迹的铁栅栏看着落日余晖下的景色。
那些年,我总爱走在绿荫小道上跟站在窗边的你打招呼,你依旧憨笑着,不多说一句话。后来,和你说的话越来越少,只是在你眼前不断的晃悠,我似乎也慢慢相信那误传的病证,你是不是真的得了老年痴呆症,愚蠢的我,后来才知道,你只是知道自己生了一场大病,不多说一句来表达自己的无奈,果然,病来如山倒,你很快双腿就肿的走不了路,在医院里的你依旧憨笑着给我说着笑话,说着你那个年代的故事,那时,我才明白,你根本不是那可笑的老年痴呆症,你是致命的绝症,然后,你倔强的可怕,你坚持回家,你说医院没家好,我请假去看你的时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我手足无措的站在病床前,想要上前去抚摸你浮肿的手背,可是突然发现自己懦弱的可怕,缩在父亲的身后,看着你那布满皱纹的脸庞。医生告诉父亲你已药石罔效,我们瞒着你这样的噩耗,而你却依旧憨憨的笑着说,回家吧!那最后的一年,你还是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坐在庭院里发呆,只是眼里多一份对人世的留恋,我并不明白你的遗愿是什么,或者是那一直挂嘴边的入军营......光阴似箭,距离你从医院回来已经1年零2个月,我天真的认为你会好起来,我感觉不到你的痛,只是,我知道,你已经长达22天没有进食,你笑着说你吃不下留给我吃,靠着冰冷的白蛋白维持着你的生命,我坐在你的床前,一句话不说,看着你打盹,我突然明白,这样的机会已然没有多久了,我茫然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安静的在看着日子一天天的溜走,你早已不站在窗前,只是睡在床上,我知道,你疼的时候会颤抖着点燃一支烟,静静的抽着,我希望你喊出来,这样,我会觉得你还在,还在我的身边!但是,就是这样的倔强,迎来了2012年的大年初一,我心里窃喜你挨过了医生定下的半年之数,2012的大年初一似乎有些敏感,这一年,我跪下给你磕了三个头,从你手下接过最后一次的压岁钱,我肯定足够的隐忍,鼻头的酸楚让我没有勇气抬头对着你笑,我说,我给你洗洗手吧,你顿了会淡淡的说,好!我粗糙的洗着你的手,那时候,已经没有勇气再说一句话。
年初九,你坐在你椅子上,看着家里的陈设,你说去了医院就再也回不了家了,就这样,我们还是把你送到了冰冷的医院,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挨着每一天,正月十六,我心慌的可怕,我冲出校门给医院打电话,却说你很好,我假装安心的坐在家里发呆,直到电话声将沉寂打破,我突然嚎啕大哭,我不敢接电话,我怕是那最哀伤的噩耗!所以是不是世界都在遵循这个固有的原则--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我和你就这样分开了,在2012年最冷的2月,在一起看的电视剧还没有结尾的时候,在我还没有长大成人的时候……
那时候,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方式去疏解我的忧伤,或是不食不语,或是恍惚不定,那一年,过的浑浑噩噩,总是会梦到你,梦到你家的庭院,你慵懒的坐在那,说着你的故事!
很多年后,我开始慢慢淡忘,忘记那年你离开后带给我的悲伤,忘记对医院的恐惧,忘记你的模样,只是,唯一不变的是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如山间清爽的风。如古城温暖的光。从清晨到夜晚。由山野到书房。也许是我寄托希望的医生,或是和你一样职业的人民警察.......
后来,我总相信,你如果不是天上的星,那么你就会穿过人群,走向我们!如果,你真的成为天上那颗闪耀的星,就会永远守护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