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犹如天气
慢慢热或渐渐冷
等到悟季，又过了一季。
01
炎炎夏日。
我坐在如同蒸笼一般的训练车里，练车场如沸水一般，热浪扑面而来，我就是蒸笼里那可怜的包子？花卷？馒头？想到这，没吃午饭的我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惹得教练侧目。
“饿了？”
教练对我这个练车毒瘤一向不太友好，在他眼里，像我这么一个连倒车入库都要学一个星期的学员，不仅影响他的驾照通过率，还影响他一天的好心情。
出于礼貌，我习惯性回答“没有”，没想到却引来教练的一句吐槽，“没饿怎么没力气？踩油门啊，你看看别人走的都比你开车快！”
看着教练略显稀疏的脑门上流下来的汗，我把车停在路边，给他递过去一张纸巾。
“辛苦了，教练，擦擦汗。”
是的，作为一个男生，我学车这么慢确实是说不过去。但是自从我亲身经历过一场小型车祸后，对于速度和汽车，就有些生理性胆怯。
正当教练一边嘟囔着“真热”一边用我的纸巾擦汗时，驾驶室车窗从外面被人敲了敲。我把车窗降下来。
“你好，请问你练完了吗？”
很清脆的声音。是个女孩子，她穿着短袖，外面包裹着防晒衣，戴着遮阳帽和口罩，下身是九分牛仔裤，除了一双眼睛和手，几乎没有露在外面的皮肤。
眼睛很好看，笑起来弯弯的，像是盛着一汪清水。
我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六点半，其他学员应该都学完回家了才是，由于我情况特殊，软磨硬泡让教练带我学了最后一轮，没想到还有一个同胞？
我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下了车。出于对她的好奇和对“同胞”的同情，我站在路边打算上演一出等她被教练骂哭随后我温柔递上纸巾的戏码，没想到接下来看到的，却是对我这个练车毒瘤的沉痛打击。
一系列流畅的起步，直角转弯，曲线行驶，侧方停车，倒车入库，没有一丝停顿和迟疑，那个坐在驾驶座上的女生突然浑身散发出光亮，闪瞎我的眼睛。
02
我买了两瓶可乐，拉开拉环，递给她一瓶。
“你车开的那么好，怎么不提前走啊，这里这么热。”我们坐在训练场的一个休息室里，偌大的训练场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显得有些空旷。
“想再练一练。”女生喝了一口可乐，将口罩和遮阳帽摘下。
真是一个长得很小巧的女孩，高马尾，细长的眉毛，眼睛里透出光来，有一个小巧的鼻子，加上两瓣小小的粉色的唇，五官配合得刚刚好，气质却很清冷。
“真佩服你，学车学的这么好了，还最后一个走，不像我，赖在这儿是因为学的太差。”
“我讨厌失败的感觉，想要一次性考过。”女生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就庆幸自己车学的烂，可以最后一个走。
“你是高考完了来学车的吗？”女生主动问我。
“不是，我大一了，去年高考出去旅游了，没来得及。”
“巧了，我也是。”女孩又笑了，这次我才发现她嘴角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你在哪上大学啊？”这次换我主动问她。
“成都。”
后来她跟我说，当我听到她说成都两个字时，我的眼睛都亮了。
巧了，我和她在同一个大学。我们都喜欢读书，喜欢旅行，喜欢在珍珠奶茶里多加一份珍珠，喜欢把可乐的拉环套在手指上等喝完了塞到空瓶里......
简直是灵魂的契合。
“对了，我叫杜川，你呢？”
“安柠，青柠的柠。”
03
暑假接近尾声，驾照终于还是拿到手了。教练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想，我应该是让他最有成就感的学员了吧！
回到家，我第一个给她发了消息：驾照拿到了，一起吃饭庆祝一下吗？
她的QQ头像是灰色，应该有事不在。
心怀悸动，我尝试性地点开她的QQ相册，没想到竟然对我开放。
点开第一张图片，那是我的侧脸，是我坐在驾驶座上苦闷地练习换挡的侧脸，那时候她在哪呢？看照片上镜头与我的距离，她应该就站在路边。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往后的每一张图片，都是我的样子，我的侧脸，我笑着跟教练说话，我仰着头喝水，我背着包的背影......我滑到最顶端，相册名称是《亲密的人》。
我忘了我是怎么从椅子上跳到客厅然后跳到厨房倒了一杯水灌进喉咙的，喝完水我突然冷静下来，给我的好兄弟陈小航——跟我一起学车的大学同学，发了个消息：兄弟，帮我看看安柠的相册！
两分钟后，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回复，“什么啊哥们，我进不去她的相册。”
这时安柠也回复我了：“恭喜恭喜，今晚，老地方见。”
此时的我如同身在云端。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知道你喜欢的人也喜欢着你。
04
九月，我们开学了，这是我最期待的一个学期，因为我跟安柠一起乘车去学校这件事，我整整高兴了两个晚上。
这无疑是我跟安柠亲密相处的最好的机会，如果忽略掉亮的发光的电灯泡陈小航的话。
我和陈小航学的专业是土木，她学的是汉语言文学。我还记得她听到我们的专业时睁大眼睛笑着问“那你们以后岂不是要去工地搬砖建房子啊”，还有陈小航毒舌的回复“那也比你当语文老师强”。
我们偶尔会在图书馆相遇，会在食堂偶遇，有时甚至走在路上偶然一瞥也能看到边走边跟室友聊天的她。
我想，一切都是上天安排的吧！
直到那一天来临之前，我都一直沉浸在确定恋爱关系之前暧昧时期的甜美与悸动中无法自拔。
那是十一月的一天，半夜一点多，陈小航约我在学校旁边的网吧跟一群高中生大战三百回合我们险胜之后，我正揉着脖子，陈小航突然凑到我耳边，一脸的忧郁。
“杜川，我失恋了。”陈小航小声对着我的耳朵说。
这时我的心突然像是被人掀开了一条缝，被暧昧和悸动蒙蔽了的事实和举动闯进我的脑海。
是啊，陈小航每次打饭都会多打一份带给安柠，陈小航每次给我买冰棍都会给安柠带一支，我跟陈小航骑自行车出去玩他会让我叫上安柠，陈小航会让我帮他签到以热爱文学的名义跑去陪安柠上课......
我只能装作毫不知情，“失恋？你逗我呢？你小子不是号称这辈子都不会栽在女人手上吗？”
陈小航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那眼神里包含着什么，却让我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我跟安柠表白了，”陈小航自嘲地笑了笑，“被她拒绝了。”
那天凌晨三点多，我拖着陈小航喝醉了的如同死鱼般的身体回到寝室，把他扔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之后，我才发现手机上多了十几条未接电话，备注是“阿柠”。
05
安柠约我在食堂吃饭。
“听说陈小航跟你表白了？”说起这件事的我还是有些不自然。
“嗯，我......”
“那小子，特别粗神经，真的，他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没等安柠解释我就打断她的话，我没办法从安柠口中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想法，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
安柠笑了笑，看着我没说话。我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脸热热的。
之后的每个寒暑假，我都会约着安柠一起出去玩，有时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有时就在小城边缘转悠。
我们就像老朋友一般相处，我尽可能去保护好她，在不越过朋友这条界限的情况下。
那时我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一条线不能碰，一碰可能就会断，却没想过，她一直在等我说出来，或者说，等我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说出来。
我们约着一起看《假如爱有天意》，电影好笑更好哭，安柠坐在我身旁一边笑一边哭，纸巾盒里的纸巾都快被她抽完了。
我当时还嘲笑她是个爱哭娃娃，后来回过神来自己重温一遍才发现，经历过与女主角和男主角的故事哪怕只有一丁点的相似之处后，眼泪才是对这部电影最好的诠释。
“张开耳朵，如果你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你爱的人也正在爱着你”
“闭上眼睛，如果你的唇边有一丝微笑，你爱的人也正在爱着你”
06
大四的寒假，这是大学的最后一个寒假，接近两个月的假期显得弥足珍贵。
腊月二十五，小城下了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一片片的落在站在我家楼下的安柠头上。“杜川！下来散步！”安柠双手聚拢在嘴边，对着探出头的我大喊。
“六十秒！”我嘴角上扬，以最快的速度套上羽绒服，穿好鞋，临出家门时顺手拿上围巾。
“我才数到45”。安柠吸吸鼻子，她已经冻的在雪地里边搓手边跺脚了，我把围巾套在她脖子上，跟她一起顺着小路往前走。
“我怕我再晚十五秒，你就要冻死在雪地里成为一个雪雕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场面好像一幅画，很静谧，但是似乎可以听到鞋子踩在雪地里的嘎吱声，可以听到树上的雪堆掉落在地上的窸窣声，可以听到安柠笑着说“不会真的要当语文老师了吧！”和我大笑着回答“到时候我去旁听你讲课，安老师，您可别紧张。”
大学的时光，好像是从大二到大四，大一那段没有安柠的日子似乎消失不见了，安柠的存在为我的大学生活染上一层颜色，嗯，是阳光七彩的颜色。
很快，大学就要毕业了。
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向安柠表白，花了两年的时间，攒够的勇气。
安柠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杜川，有事通知你，老地方见。
我带上攒了两年的勇气，带上练习了无数遍的表白，只身奔向正在等着我的安柠，没想到，我得到的却是一个模糊的拒绝。
“对不起，杜川，今天我本来打算跟你说的是，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那个人不是你。”她塞给我一张纸条，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纸条上写着的字，我这辈子也无法忘记：杜川，听说，第一次下雪的时候，应该跟你爱的人一起漫步。我做到了，但我怕你没做到。不想再在等待中迷茫。
那天半夜，我把陈小航叫出来，两人坐在烧烤店门口灌着酒，我笑着对陈小航说：“风水轮流转，陈小航，我失恋了。”
我的失恋像是伴随着我口中吐出的白气，轻飘飘地游荡在夜色中，茫然不知去向。我不知道安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但是我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07
三年过去了，时间流逝地比我想象中要快。
我坐在驾驶座上等陈小航出门，突然车窗从外面被人敲了敲。我把车窗降下来。
“你好，可不可以帮我把车倒一下，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是个女生，眼睛笑着看着我，弯弯的，很像她。
当我熟练地帮她把车倒进停车位，突然就想起来那个在训练场操作行云流水的安柠，那个笑眼弯弯的她，如今在哪？
END
假如爱有天意：
初恋能抵过世间一切的美好，初来时如山洪倾泻，将你完全包围；而褪去时却如海枯石烂，抽干你的身体，使你失去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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