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明星稀，柔软的光辉普照山村，阡陌上纵横分明。
这是天将亮的时候，早起的村妇们排成一溜站在河水里洗衣服。捣衣杵捶在衣料石头上的声音梆梆作响，但是很快就淹没在了各种东家长短的八卦故事里。
“……哎你们听说了没？”穿着一身半新不旧蓝布衣的胖大婶眯着眼睛对人说道，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掌握了村里最劲爆的消息。
她身材高大魁梧，站在一众麻杆似的小媳妇当中，显得十分有号召力。这话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扭过头来看她。
“大卓婶，快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啥事？”蹲在最边角位置的小媳妇笑着问道，她是新嫁到刘家的媳妇，最想融入到这个村子的妇人圈里，所以显得很雀跃。
大卓婶瞄了她一眼，表示很满意：“这事被捂得牢，要不是你卓叔昨天多喝了两杯，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告诉你们啊，别到处乱传，出了事，可别怪到我头上。”
“啥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谁都知道，大卓叔是这个村的里长，知道可多事哩。一听到这件事还是从里长嘴里说出来的，大家就算之前没什么兴趣，现在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孙屠户家的那个童养媳，你们都知道吧？”大卓婶朝村子里孙屠户家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孙屠户家的童养媳？
大家面面相觑。
关于这个童养媳，其实村里人都顶好奇。严格说起来，那人还算不得孙屠户家的童养媳，那是别人家的。孙屠户的老婆李氏是再嫁，以前的死鬼丈夫听说是个秀才，在关山镇上的学堂教书。不知道咋回事，几年前病死了。这李氏守了几年寡，前一阵才嫁给孙屠户。她来的那天，村里好多人都去孙屠户家里看热闹，就发现，原来这李氏不是一个人来的，还跟了两个拖油瓶。听说一个是她儿子，叫杨展鹏，另一个姑娘是以前秀才给挑的儿媳妇，叫啥名字谁也不知道。但见过那姑娘的人都说，啧啧啧，那叫一个漂亮，细胳膊细腿的，小脸还嫩地能掐出水来。杨展鹏护他的小媳妇护得紧，没让人看几眼，就把人给藏屋里头去了。所以从那以后，其实也没多少人再见过这个童养媳。
但是有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那小姑娘虽然说名义上是杨展鹏的小媳妇，可进了孙屠户家的门，以后到底是谁的人，那可不好说了。谁都知道孙屠户有个儿子，那凶神恶煞的，都快成他们村的辟邪招牌了，见了那貌美如花的姑娘，还不起贼心？杨展鹏能不能保得住自家媳妇，还两说。毕竟，童养媳依旧只是童养媳，还没有正式成亲呢。
“她咋啦？”提到这个貌美如花的童养媳，这些小媳妇们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趣，“该不会跟人跑了吧！”
【君兮】
也许是女人天生妒忌比自己美的东西，一说起这个童养媳，大家都怀有若有似无的敌意，甚至想象里都把不好的事情跟她扯到一块。哼，谁叫李氏嫁过来的那天，自家男人也都被那小童养媳勾了魂儿呢？就算那女人不出来作妖，那也是个隐藏的祸患。
这人只是随意揣测，谁知道大卓婶一听吓坏了：“你咋知道？”
“啊？真跟人跑啦？”
“哎哟，我就瞧着那丫头不是个安分的东西。以前在镇子上过了好日子，哪里受得了这里的苦。”
“……这画虎画皮难画骨，骨子里是个骚玩意儿，迟早的事情。”
“……”
一下子，河边跟炸开锅一样，都议论起这小童养媳的不是来，好像每个人都亲眼看到她做了什么腌臜事似的。
“话说回来，她到底跟谁跑了？”不知道是谁突然问道。
对呀，跟谁跑了？村子里谁家也没少男人，那小童养媳是跟谁跑的？
一时间，大家都眼神迫切地望向大卓婶，这个八卦的源头。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们。”大卓婶说着，就抱起自家木盆子打算离开了，“不让你们知道，是为你们好，你们可别跟我瞎打听了。”
众人难免有点失望，心里啐着大卓婶，不说就不说，谁还稀罕跟你打听了。
紧接着，刚要离开的大卓婶忽然间“呀”了一声：“了不得，孙家把人给逮回来了！”
可不是吗？那从村头小路上过来的几个人，正扛着个被五花大绑来的小姑娘往孙家走去。打头的，就是孙屠户那儿子孙奎。
“哎哟，这抓回来了要怎么处置？”
“这是要打死吧？”
“那人是人家杨展鹏的，孙奎这王八玩意儿蹦跶这么高兴做啥？”
“走走，咱瞧瞧去。”
“……走，大卓婶你别愣着了，赶紧叫卓叔呀。万一孙屠户一个不小心把人打死了可咋办？”
大家七嘴八舌地拱着大卓婶往前走，一群人干脆丢下河边的衣服，浩浩荡荡去孙家看热闹了。
……
……
“……哪里屎尿屙出来的下贱玩意儿，还敢给老娘私奔，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娘，不许你打小玉。”
“你个死猪脑袋，人都要跑了，你还替她说话？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痴玩意儿。”
“娘！爹可不喜欢你骂人。”
“……还提你那死鬼爹做啥？坟头草都齐腰了。”
“……”
门外吵吵嚷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