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朽木不可雕”说起
谢永红四川
“朽木不可雕也。”出自《论语·公冶长第五》：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宰予是孔子的学生，由于他白天睡觉，受到了孔子严厉的批评。
这批评可不是轻描淡写，一是说他“朽木不可雕”，如同肮脏的墙壁不堪涂抹；二是说宰予改变了自己考察人物的方法——以前是听人说什么就相信了，现在必须听其言而观其行才行了。
若是孔子穿越时空，在今天做老师，他这样极其严厉地批评学生，会有什么后果吗？
想一想，现在的某些教育观念和做法：
教师批评稍微重一点都是打击学生的自尊心。要让学生快乐自信。不能称差生，只能称学困生。
不必多列举，随便根据哪一条来分析，联系到近段时间爆料的诸多教师被打被关被处分被开除的事件，孔子有极大的可能受到众多的批评，甚至受到处分，乃至于开除和进入黑名单。
这就是一个悖论。
孔子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他是最早的私人办学者。孔子的教育思想，早已成为家喻户晓的经典。
孔子的教育成就很高，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为什么他的做法在今天的社会会受到非难呢？
现在的某些主流的新观念，其提出者和推广者，是一些什么人呢？他们的理论能经得起实践的检验吗？他们取得了什么货真价实的成就了吗？他们凭什么让孔子在现代社会被评为不合格的教师呢？
难道孔子严厉地批评宰予，是孔子教育的糟粕吗？难道孔子的严厉，真的已经过时了吗？
教育离开了严厉的批评，是真实完整的教育吗？
现在，我们来看看，孔子批评宰予是否合理有效。
在缺乏夜间照明的年代，晚上学习，或是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或是代价太高。所以，白昼是极其宝贵的学习时间。宰予实际上是因为不勤奋，才被孔子批评的。
对于“昼寝”，另一种理解是在画室里睡觉。那么，孔子是批评宰予乐于奢侈。
可是，不管是哪种理解，孔子的言辞都是着实严厉的。把学生比作“朽木”，说宰予改变了自己的识人观点，实际上是说宰予言行不一，人品不好。
其实，宰予并不是一塌糊涂的学生，相反，他是七十二贤者之一。孔子是借批评宰予，警告其他学生。批评越狠，警醒越重。
宰予一定是能承受住孔子批评的好学生，孔子才会选择他，敲山震虎。
由此可见，孔子批评宰予是合理的。《论语》是孔子去世以后，他的弟子们整理老师言行而成书的。由此可知，孔子的批评之言，的确起了作用，不但宰予心服口服，而且众弟子也从中受益。
如果认为孔子对学生的严厉批评是其教育之糟粕，是很荒谬的。
教育是一种特殊的社会活动，不同于师生简单的和谐相处。
教育需要平衡，只有表扬鼓励，或是只有批评，都是单方面的力量。教育应该培养孩子适应社会的心灵，而社会从来就不是只有赞美。我们可以设想，经不起批评的孩子，一旦进入社会，将会被现实给予迎头一棒。
况且，学生的成长，本身就是断恶修善的过程，离开批评是不可想象的。离开严厉的批评，是难以改掉顽固的缺点的。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里，凯伦海勒的家庭教师，为了帮助没有听觉和视觉的凯伦海勒走出黑暗和愚昧，不但使用了严厉的批评，而且和海伦凯勒打架，直到打服海伦，迫使娇宠已久十分任性的学生走上正道。
没有严厉的教育，就没有“二十世纪的两大奇迹之一”——海伦凯勒。
所以，因为严厉的批评而找老师的麻烦，是错误的，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那么，当时为什么就没有家长找孔子的麻烦呢？
可能有以下原因：
其一，当时社会较淳朴，能从正面去理解老师的苦心。
其二，宰予的家长很配合老师的教育，和严厉的教育恰好合拍。
其三，孔子以前的官学，老师的职业权威性很高，孔子享受着红利。
其四，孔子的个人威望极高，学生们受益极大，对于孔子带给他们的负面影响，选择了忽略。
当然，原因可能还很多。
这些，都值得家长和老师们借鉴。
现在的老师严厉管理学生，为什么有时就受到了令人瞠目的否定呢？这带给我们沉重的思考。
其一，现代人教育理念更加多元化，老师的主要心思在于抓学习成绩，而部分家长并不重视学生的成绩。所以，老师的良苦用心和家长的期望之间产生了错位。这样，就容易发生家校矛盾。
这需要家长做一定的反思和调整。
不重视学生学习成绩，是短视的表现。改革开放的初期，凭着政策和胆量，不少缺乏文化的人发了财。可是，当今世界，早已沧桑巨变。谁走在了科技前面，谁就在竞争中取得优势。
美国和伊拉克的战争，北约依凭海空天联合作战，仅仅付出了两百人的代价，就消灭了伊拉克几十万军队。足以惊醒所有的没有文化照样有出息的美梦。
华为公司在美国的制裁中屹立不倒，足以让每个人看清，科技文化是生存的基础。
其二，我们的社会应该大兴尊师重教之风。
教师的经济地位太低，是社会对教师不够尊重的深层原因之一。据统计，中国的教师待遇，居于各国倒数第三。
在过去，“天地君亲师”的排位，彰显了教师的崇高地位。
现在，应该大力提高教师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
很多时候，社会对中国教育否定过多，对教育质量不认可，所以更容易责难严厉教育学生的教师。
国人可能应该思考，改革开放四十年，教育是否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古代几千年，我国值得自豪的，也就四大发明吧。看看现在的生活，绝大多数用品，都不是中国人发明的：电灯、电脑、手机、汽车、飞机、电影、电视……
不过，近年来，中国的高铁、移动支付等新发明，中国在宇宙科技、国民生产等取得的巨大成就，除了改革开放政策的优势以外，是否和我国曾高度重视教育发展有关呢？
三十多年前，我国的招生政策，是把成绩最好的学生优先录取到师范学校和师范院校。连续十几年，一批又一批的最优秀的学生成为教师，他们培养出来的学生，是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科技和生产发展的主力军。
任正非说，要用最优秀的人做老师，教出更优秀的学生。我们的国家在八九十年代就是这样做的。
这一批批优秀的教师，现在陆续到了退休年龄。他们为民族做了默默的牺牲和贡献，这是任何人也无法抹杀的。
可是，已经有多少年了，师范招不到优秀学生。我们的民族的后劲足不足？值得深思。
到最精英的老师完全退出舞台，我们的经济发展如何保持强劲的势头？我们是不是已经到了重新把教育放在优先发展的地位的时候了呢？
对于教师的苛求和不理解，加剧了优秀人才对教育的回避和逃离。
当然，我们的教师也有自身不足。有时候，严厉的措施出现了分寸的偏颇，这是需要每一个教师提高教育艺术的。教师应该向孔子学习，具备崇高的个人威望。不过，这不应该是家长和社会关注的重点。因为，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
我们更应该注意的是，形成教育合力，劲往一处使，而不是相互指责闹内讧。
家长们更应该关注的，是如何正面理解老师的教育措施，如何对教师的专业化教育以足够的容错和支持。
其实，我们的家长，绝大部分是支持和理解教师的。
现在的网络舆论，往往把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饭的事情，过于渲染。这其中，有唯恐不“热闹”的看客，也不乏对于教育对于民族不怀好意的人。我们只需要想想香港近来的乱局背后的一些人，就足以提高警惕。
教育离不开批评学生，包括严厉地批评学生。“严师出高徒”是古训。一味的鼓励和呵护，是温室型的教育。
让我们每个人，为教育正本清源，做一份属于自己的思考，拿出一份理性的行动。
这一切，为了孩子。
作者简介：谢永红，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天府散文”平台作者，“窗外视角”特约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