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往事/ 听奶奶零星讲日本鬼子的事
lily/文
日本侵占山东时,爷爷在部队抗日,奶奶则在爷爷的老家——一个大家族的老屋里居住。
爷爷出生在一个大家族,共有九个兄弟和一个大姐,爷爷在兄弟中排行老三。我小时候在老家时,除了爷爷解甲归田,村子里还居住着爷爷的大哥、二哥、五弟和八弟,爷爷的四弟被日本鬼子打死了,六弟和七弟九弟在其他城市定居。
那时的日本苟延残喘。听说日本鬼子进村了,年轻姑娘们吓得不敢出门,用锅灰把脸抹得黢黑。
一天一个日本鬼子的残余部队闯进奶奶居住的老屋,把里面的人都赶了出去,并要求妇女们给他们做饭吃。
日本鬼子把老屋当成了他们的栖息地,在里面大吃大喝,洗漱坐卧,毫无缘由地大开杀戒。四爷爷就在那时被他们害死的。
老屋院子前面有一个沤肥的大坑,平时秸秆、杂草、落叶,甚至垃圾,人粪尿都往里投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有半人多深。一个日本军官看上了年轻的九奶奶,四爷爷上前求情,被日本鬼子踢进大坑,四爷爷爬上来,日本鬼子再踢,又爬上来,再踢下去,奶奶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四爷爷溺死在肮脏的大坑里。
八爷爷和八奶奶一生无子,小时候我每次过去玩,八奶奶就扯住我的手,摸摸头,捏捏胳膊,喜欢的不得了。八爷爷还经常塞给我一些糖果和饼于,有些饼干因放的时间过长变得硬邦邦的。有次我问奶奶:“八奶奶家怎么没有小孩?”奶奶叹口气:“都是日本鬼子做的孽呀。”我不懂:“做的啥孽?”奶奶摆摆手:“别问了,别问了,闺女家问这些干啥。”
后来,爷爷因伤退伍回来,兄弟们分了家,爷爷和奶奶就在老屋里居住了。
老屋已经很老了,土坯的墙皮脱落了,露出干枯的麦桔,两边的土墙上各镶嵌着一扇木制方形窗棂,中间两扇黑色对开的木门,吊着两个圆圆的铁环,因常年开关,门边上被磨得斑驳发亮,左边门的右下方,赫然有一个斜穿的洞孔,奶奶说是日本鬼子打的枪眼。
有段时间,听村里人讲,说某村人从某某老屋里发现了价值不菲的古董,我便煞有介事地拿着铁锹,在老屋的墙角东挖西铲,还在墙上的凹洞里掏来掏去,试图能找出点古物什么的。能有什么呢?恐怕最多的就是记忆了。
那一只只张着的大小墙窟像老屋沧桑的眼睛,曾经那么坚固厚实、密不透风的墙壁从什么时候开始张开眼睛看世道了呢?它们一定和奶奶的眼睛一样,装满了不能遗忘的历史伤痛,和小村多年前的陈事旧影。
然后,和奶奶一起深深地埋藏在时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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