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的天翻地覆,物转星移,也不过是在某个慵懒的午后,你睡眼惺忪的支起铁架台,拿着烧瓶,放好试剂,经过漫长的制备,你捧着几微克制好的物质,精神抖擞,兴奋不已,一不小心哈出一口气,它就散了。
四年前,我拖着黑色的行李箱,迈着愉悦的步伐,踏入了校园,虽没孟郊的“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那般情趣,但却有着“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花了眼”那般新奇。如花似玉的学姐,貌比潘安的学长,带领着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新生,来到各自早已分配好的宿舍。
开学不久,我像每个大学生一样,对生活充满了好奇,报名参加学生会,社团,幻想着自己几年后,当着学生会主席,向下级发号施令,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挥斥方遒的气质,幻想着自己当上了社团的会长,带领队员在路边街头卖艺,随风起舞,引无数路人驻足观看,额首称赞。幻想终归是幻想,还没到半年便打消了当初所有的念头,退了学生会,退了社团。王小波说,生活就是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他笔下的王二觉得自己什么也锤不了,会永远生猛下去,而我,被锤的要死不活,被锤的像头被骟的牛。
入校时,当初信手拈来,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嗨,宝贝儿”也逐渐演变成了“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当初事事都要出个风头也逐渐演变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初给父母打电话说“爸妈,我又没生活费了”也逐渐演变成了“爸妈,我又赚钱了”。大学最让我难忘的就是寝室生活和工作生涯了,六人间的寝室,天还未暗时,大家各自支起电脑,进入英雄联盟,“我,中单!”“我,上单,不给就送!”“我,下路EZ。”“我只会打野。”“那我辅助。”游戏开始后,我们各自盯着电脑就像盯着年少时的性启蒙老师那般聚精会神,不时传来对敌方玩家亲人的问候声和懊恼的“卧槽”声,极少时会有一声“pentakill”,余音绕梁,寝室内的赞叹声屡屡不觉。晚上熄灯卧榻时,我们讨论着今天路上碰见的乳阔腰仄,腿长貌美的姑娘,白天我们饱读诗书气自华,晚上我们暗流涌动闷骚发,偶尔我们也会激烈讨论当下政治界各大伟岸人物,我们身处江湖之远,心系庙堂之高,我们吃着地沟油的命,操着中南海的心。
大二开始大多数的周末我都献给工作了,站在光谷的街头,拿着印有公司介绍的纸巾,见到情侣就上去问候:“帅哥,美女祝您天长地久,百年好合,我是XX婚纱摄影公司的,耽误您一分钟的时间,瞄一瞄我们公司的婚纱照,情侣照,帮我们的店内加点人气,打个酱油,点个赞。”当然,大多数都是拒绝的,有时会有人质疑我是不是骗子,我还会把学生证掏出来给他看,工作的业绩时好时坏,业绩不好时,中饭吃一顿便宜的炒面,业绩好时,炒面一定多加两个蛋,晚上回学校,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南二门或者北门买一个烧饼,咬一口便觉着是山珍海味,千金不换,看着自己钱包里面多出的一两百块钱,顿时倦意全无,如沐春风。大三大四的时候跟着喜哥一群人栉风沐雨,去各地工作,为了多赚些钱,四个人挤一间宾馆,坐火车逃票,晚上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就坐在过道上昏昏睡去,那时虽累,看着赚到的钱,也觉着心满意足,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大学某个暑假,去包装厂工作,包装月饼盒子,流水线,包装个数算钱,一天下来吃中饭休息了一会儿,手被盒子划破了,八个小时的工作,赚了11元钱,晚上从工厂看着对面的居民楼,一户人一家三口围着圆桌,巨大的落地窗,暖黄色的灯光,丰富的菜肴,嬉笑的面颊,我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说“爸,我明天回家。”“好,没钱我给你。”
庸庸碌碌的人生,每天机械的重复相似的事,自己觉得川流不息的人生,其实在别人看来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若不是包装厂的经历,大学挂了七科的我也不会选择考研,大四下学期在图书馆朝七晚十,披星戴月,勤勤恳恳的努力了一把,考上了自己想去的城市,离校前一个月,跟着老师把大学几年落下的化学实验技能补上了,老师愿意细心的教我这个笨手笨脚,毫无基础的学生,一直心存感激之情。
离校已经三个多月了,偶尔还是会思念大学的岁月,那时我们晚上一起坐在天台,吹着凉风,就着月光,有时一语不发,脑海里穿针引线的串起所有鸡毛蒜皮,相视一笑,有时拿着啤酒,黄鹤楼和红塔山,将年年岁岁的烟火娓娓道来,读研时我又被分到了顶楼,天台的门锁着了,我再也上不去了,也没你们陪我去天台吹风侃天侃地了。
二师,我爱你,如鱼与水,如土地与禾苗,如诗与象征性。
阿嘉
2016年9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