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夜,无眠,这飘零微雨絮落,为这暗自摇曳的灯火,也为这寂寞的夜。火光未曾令人感觉缊热,只觉冷寂悲怆,笛声轻扬绵远,久久地荡气回肠,一曲不散,不知是为谁而起,离人是谁,归人又是谁。一杯愁绪最惹人伤,这世间,尘归尘,土归土,万物归于寂静无声,谁的身影在渐渐模糊,故人又归何处?故人归向何处?
片片笙歌,夜夜笙歌,多少天涯未归客。樱桃瞬息落尽,梅花却已满载,我知道,无论君是否归来,这芳菲都已歇过几载了。景外,蝴蝶乱飞已是满金粉,不曾想,离时已是艳阳天,归时却是大雨蒙蒙,这旧时的景,换了新容颜,是不是就认不得往日的样子了,竟是如此的不识相。离雁归时便是寂寥了,何谈那些故人归客,忘不掉初离时的模样,剪不断尘与土地纠缘,一如尘世间人与所羁绊的事物的纠缠。
虽欲翩然归去,奈何天涯芳草迷归路。泪眼已是飘零大雨,隔楼相望雨心渐冷,咸阳城里尽显风霜,满目沧夷的又是何事何人何物呢?岁月不待人,回舟亦是不待月,尘世难逢开口笑,离是悲怅的,归是否是欢愉的?这薄言凉薄,言尽谁的一生,也想问。归于原点是否可好?奈何尘世太过迷离,于碎梦中,于风花雪月中,一时蒙了心智,迷了眼,兜兜转转,始终是回不到原点的,即使回了,一切也未曾安好过。归雁易归,行人却难,浮浮沉沉,迷迷糊糊,都不知该如何。
二
一汀烟雨,三世浮华,谁惹了谁的情,竟思不得归。一抹斜阳耀照于湖畔上,一缕轻烟轻飘在空气中,烟雨蒙蒙,那是何人的归处?又是谁忘了时间,是谁忘了归处,风雨呼啸而过,只是弹指一瞬间,实在是微不足道,情起何时,缘灭何处,又归于何时何处,无人知晓,无从探究,只是该知晓,情深入骨,不可磨灭。
念寒恐残梦,归鸿心事,那人却听江村夜笛声声。彻夜思宿,忽而醒来,心满如雨盈,天涯倦客,于山中归路,望断前路心漫漫。几朵浮云飘过,几片缱绻颤颤,尘土似已归矣,撑一把油纸伞,故人归去。许我三千繁华,落人间一梦,淡淡凉凉的岁月,清浅的步履,一步一步,缓缓归。忽而觉得,这人生,就一个慢字,归慢,慢归。
帘卷疏风燕子归,轻挑幔帷帐,低语未归人。黄昏入市,就镀一条归去的路,不忘来时路。寒夜微微凉,谁在低头吟唱,这离人的愁,谁能识破,这归人的心,谁能懂得。于灯红酒绿,于笙歌夜宴,流连辗转,低语浅笑,何处能归,何处能安。总是为了那一时的安放,就换了一时的容忍,这世间,谁不是那么的无可奈何呢。
荒唐似梦,辗转成风,未得花落时,未想花开时,尘,归了尘;土,归了土,不知故人,要归向何处。
三
重逢是一段倾城时光,当年的美好,都于梦里萦回,桃花片片,散落一地,于回忆里辗转成梦。在渐行渐远的人生里,到底可以错过多少次,重逢多少次。
多少的门不当户不对,拆散了多少对有情人,那年重逢,顾盼流连,一如初见。叹时光短暂,经久未见,再见不知何年何月,希望也能如张爱玲所写的一样,能说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我们都曾被命运摆弄,那些离别与重逢都是命运写的戏本子,恍若空芜梦境。没有约定的时候,只是傻傻地听候宿命的安排,转过几程山水,候过几度春秋,曾以为相逢不过是一场无望的梦。不承想,我们将彼此守候成山和水的风景。在光阴的两岸,总能明白,离别和相逢是一样地久天长,悲伤和幸福一样地深厚。
歌起,桃花落,涟漪泛清波,舒展着红尘遗落的美丽。遇见你的眉眼,如清风明月,在似曾相识的凡世间。那红尘一抹念,恣意翩跹,桃花摇曳,吟唱着相思篇,时光荏苒,岁月清浅,笔墨醉染心语签。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未忘当年语,一如时光搁浅。遗落千年的光阴,努力尘封的情感,无处安放。我们是时光的旅人,用那薄弱的心,去承载一路沉重的故事,在没有奢求时的重逢,是命运的馈赠。
于江南庭院,于烟波画船,再一重逢,听罢梁间燕子呢喃,又闻那秋雨淅淅。
谁不曾迷糊糊涂,不曾辜负重逢,桃花落了又生,岁月走了一遭又一遭,画意诗情早是千年前的事了。离别在那些诗人身上实在多的是记录,看淡离别,不在意重逢,不过是没了念想。
落,是花的陨落;醒,是梦的破碎。初见时的模样慢慢模糊,时光悠悠,却也没了最初的模样,离别在何处,相逢又是在何处,那年桃花,芬芳如梦。
故人在何处,不知何时有缘相逢一见,红尘旧梦已不见,何处桃花开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