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兮,如果可以回到小时候,你最想回到哪段时光?
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
1、
我的母亲是我的外婆四个儿女中最让她操心的,而我是她一众外孙中,陪她最多的。
那些年的夏天,我都和外婆住在竹海里的老宅。
庭前屋后都是大片的青青竹林,微风从绿浪的缝隙里钻过,便带来了清新的竹叶香味儿,我在满天星空的夜里睡去,在竹叶沙沙轻响的清晨醒来。
我忘性很大,好像是小时候摔了脑袋,只是家里人对这段往事讳莫如深,所以具体原因我并不清楚。
总之,我的记忆其实是从这段时光开始的,之前那些除了从大人嘴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和宛若隔世一般的零星碎片,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2、
竹林里的日子原本是很热闹的,那时外婆养了一只很漂亮的大公鸡,它的冠子颜色鲜艳,形似盛放的一朵凤凰花,羽毛油光水滑,好似是着了一件锦衣,神采奕奕。
但是它对我一点都不友好,我十分怕它。
它便也好似是知道我怕它一样,见我出现就威风凛凛地朝我扑来,张口就啄。
我很怕它,连出门也要外公背着。
后来,外公走的时候,大公鸡也跟着去了。
我记得那天它异常的安静,脚上缚着松松垮垮的白布,站在灵柩之上,它的羽毛依旧鲜亮,头上的冠子艳红如血。
那时候的我第一次理解到,视死如归。
之后的好几年,我的暑假都是和外婆在这竹林中度过的。
如今时常回想起那段时光,觉得好似是一副水墨画,幽野清逸,恬淡安适。如果一定要加上色调的话,应该是昏黄略加青绿的,有一点点复古的感觉。
3、
外婆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裁缝,母亲说她小的时候总是要在日落后,打着灯出了竹林去接帮人做衣服的外婆回家。
我和外婆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制衣,其实帮别人做的没有几件,大多是帮我们这群孩子做衣服。所以我小时候最自豪的事就是,我穿的衣服是外婆亲手做的。
外婆总是在白天用缝纫机,听着那脚踏板忽上忽下的声响,皮带轮一圈一圈的旋转,我安静的在一旁看着机针将线缝进布料里。有时我会也数一数台板下柜子里的纽扣,棉线,划粉。
台板下有两个柜子,它们对我来说是极具吸引力的,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把它们抽出来,看看里面多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有时候我会找到一些新的纽扣,有时候会找到美丽的弹珠,我想,弹珠肯定是表哥放进去的。
那个时候家里用的还是黑白电视,白日里是不能看的,只有等到晚上所有的事儿都等做完了才能打开,《还珠格格》便是我那时看到的。
外婆好像不是很喜欢看电视,这个时候她总是给新作的衣服钉扣子。
灯光打在她斑白的头上,她看起来那么的和蔼可亲。
4、
我是很粘外婆的,老宅孤零零的坐落在这深深的竹林里,对于一个懵懂的孩子来说,这种平静清幽有时候会让人感到害怕。
外婆总是避开毒辣的日头,清晨起的很早去打理菜园。
我从睡梦中醒来,没有听到声响,就会光着脚丫下床从卧房窜到厅房,再推开堂屋的大门,穿过走廊,跑到储藏室,一旦找不着她,我便觉得害怕。
脚踩在冰凉的地上,那种慌张感让我觉得承受不住,差点要哭起来。
外婆回来时便往往看到我坐在屋外的竹椅上,头发乱糟糟的,没有穿鞋的脚丫不住地晃荡。她这时总会佯装很生气的样子说我傻,可是又总是任劳任怨的给我扎头发。
若是外婆去田地间劳作,我便总是跟着,一根扁担挑一对箢箕,她在前面走,我便跟在后边儿。
乡间小道上往往长着五颜六色的花朵,我总是能够采一大把。茅针嫩白的茎放进嘴里,仿佛尝到了夏天的味道。
5、
也有例外的一些趣事,我记得有一日傍晚,我们去地里收花生。
那片土地四周种满了松柏,将所剩无几的光亮又挡住了一些,昏暗的环境瞬间变得宁静而肃穆,有凉风一阵一阵拍打在我被汗水湿透了的后背上,格外的冰凉。
我便有些害怕,紧紧贴着外婆,却又不愿意将恐惧说出来,只是心中盼着早点儿回去。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我是在田间地头欢呼雀跃的孩子,我脚踏着土地,在奔跑之中长大。
6、
当时光无情的似是霜剑雪刀在老人的容颜上刻下岁月的痕迹时,我不仅无能为力而前愈行愈远。
很多个梦里我都能循着记忆深处的印记慢慢地走回那年竹林,走进老宅,有时候我只是静静地倚在廊下,闻一夜的竹叶清香,听一夜的竹叶萧萧,看一夜的星河斗转;有时候我会顺着村里阡陌走上那条赶集的道路,回忆幼时渴望热闹的孩子心性和外婆慈祥的笑;但更多的时候,我会搬来一条小板凳,边摘花生,边听老人讲流传下来的民间故事。
我一仰头,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有些摇晃,但颤动的光影没有说话,似也是在静静的听小时候的故事。
温小兮的故事很长,十七会慢慢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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