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连的人员结构并不复杂,以山东转业,四川支边,天津,上海等地知青为主,夹杂着河南,江苏等地的小部分自流进疆人员,连长付连长都是山东转业到新疆的,指导员则是天津知青,都是六几年来疆的。来到连队,经过一天的短暂休整,精神方面好了许多,接下来就是跟着老职工出工下地干活了。
第一天下地的工作项目是给西瓜打叉,压瓜秧,在矿上每年只吃过西瓜,究竞西瓜怎样生长并不了解。好大的一块西瓜地,长势真好,有的己经开始结瓜了,有乒乓球大小,老职工边干边给我们讲解为什么要打瓜叉及压瓜秧及注意事项,我和一齐来的同学们两人一个瓜沟学着老职工的样子干了起来,这个活没有技术含量,只要把主藤以外的多余叉子打掉即可,再顺手用小铲挖点土压住瓜秧,以免刮风吹翻瓜秧就行。老职工年纪大,干活却十分利索,一蹲就是一上午,我们却腰痛的不行,他们还是一再鼓励时间长了就好了。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一个来月,我们从矿上来的伙伴们又要分开了,一部分分到一连,还有一部分分到团基建队搞建筑,三连就没剩下多少人了。
分别的那天同学们又是一次经历人生情感的折磨,长嘘短叹,不论怎样,走的要走,留下的还得努力把工作干好。留下的人少了,我们终于可以搬出那留下多少难忘回忆的菜窖,搬到一排的单干户宿舍。说是宿舍,没有一点宿舍的模样,一间间大房子里一溜有能睡七八个人的大通铺,墙壁烟熏火燎不象人住的,真不知道在我们前面住的这些哥们是怎样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我们就地来个大扫除,把房内没有用的东西全搬出去,该扫的扫,该擦的擦,到连部找来一些旧报纸,在食堂找点面粉打点浆糊,把墙用报纸简单糊一下,一上午的努力,总算有点住人的模样。
安置停稳,便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说句实在话,连领导对我们这些矿上来的知青还是照顾的,连长在全连大会上多次强调:矿上来的这些孩子不容易,年纪这么小就离开家,他们能干多少干多少,大家不耍和这些孩子攀比,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只要有这种精神就值得表扬等等,他们也没有把我们当成整劳力使用。
连长许忠昌是山东转业军人出身,听说是押送新生人员进疆的,职业习惯不会笑,成天扳着脸,看谁都不象好人,但他为人心肠特好,用老职工的话说是属暖瓶的,外冷里热,经过后来的接触确实是这样。那年正在热映的一部影片《青松岭》讲述农村一帮轻人赶大车的故事,在三连正好也有象影片中那样的大车,有的是四匹马拉一辆车,有的是三匹马拉一辙车,当时团场连队运输力极差,有一台不知那个年代生产的朝鲜千里马28轮式拖拉机,再就是这四挂马车,当时就按排我们每天跟着马车装装卸卸,并没有正式的任务及工作量。赶大车的有一位河南籍的姓代的老把式,进疆后就没有干过别的,一直赶马车,就象青松岭中的钱广,鞭子甩的好,马也玩的溜,同年纪的都称他老钱大哥,尽管大家都知道钱广在影片中是反面人物,老代头也欣然答应,我们后来和他混熟了也称老钱大叔。
跟马车在连队算轻活了,到团部拉面粉,到北屯拉点货,整个就是服务性岗位。每天收车回来,帮老马倌喂马,打扫卫生。一开始我并不习惯和马近距离接触,有点惧怕,代老头走到马跟前你看马点头哈腰,一幅献媚的样子,我一走到跟前它睁着一双大眼,一幅很不友好的样子。老代头语重心长地给我说:这些家伙别看不会说话,都是有灵性的,知道谁对它好,谁对它坏,聪明的很。老马倌让我試着用刷子刷刷马背,果然如此,刷了一会,它就闭上双眼,似乎在享受这种舒坦,后面我再进马厩,它也不对我横眉冷对了。一挂马车,出力最大当属驾辕的辕马,老代头对他的这匹辕马真是感情深厚,每天都偷偷给他的辕马多加点精料。他说,一挂马车三匹马好比一个家庭,辕马就是当家主事的户主。代老头爱马如命,自己从不鞭打马,更不允许别人打。
跟了一段时间的马车,和老马倌也有了感情,有时回连的路上让我赶一会,他四仰八叉躺在车上眯糊一会,老马识途,你不管它也能知道回家的路,并且这玩艺贼精,出车时慢慢晃悠,回家时不用催一溜小跑,它也知道,到家卸了套就可以不干活了。
八月份,一年一度的夏收战役即将打响,这是一年中连队最为紧张的时侯,记得有句口号是这么说的:夏收如救火,虎口把粮夺,足以说明夏收的时间紧迫性,连里开会战前动员,各排,各班挑应战表决心,一点不亚于战争时期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夏收第一天,我们的任务是割机路,那时的康拜因收割机是东方红75拖拉机牵引,必须先将机车通过的道路打通,不然机车一压麦子就收不上了,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八月份的团场,骄阳似火,烈日炎炎,我们手舞镰刀,跟在老职工后面用力割着麦子,连队的条田一望无际,看不到头,烈日当空,无遮无挡,发的草帽己被汗水湿透,汗水流到眼腈里,蜇得睁不开,一条毛巾放到水里打湿不一会就干了,太阳就象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带的一壶水早已喝干,送水的马车还沒到,尽管连里多次强调不准喝渠道的生水,人们渴极了也顾不了那么多,趴到渠边就喝。终于捱到收工,人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各自回到连队,胡乱扒拉几口饭有的洗都不洗倒床就睡。我从小受父母影响,不论再累再忙,也要洗后再睡,还好是夏天,门前不远就有一渠,水也不凉,洗漱完后抓紧时间休息,明天和今天一样,得不到充分休息明天怎么扛过去。一间房子住八个人,晚上打呼噜声,咬牙声,说梦话声,夹杂着臭脚Y子味,难以入眠,好在一天的折腾,慢慢进入梦乡。就这样紧张了一个多月,夏收顺利结束。
八月中旬,连队种的西瓜下来了,每天晚上,我们几个耍好的朋友骑着自行车,趁着夜色,光顾连队瓜地,连里害怕人偷,瓜地离连队好远,就这样我们也去。天津知青.教给我们晚上挑瓜方法,凡是瓜皮发亮必是熟瓜,到了瓜地专拣发亮的瓜摘,一个麻袋装四五个瓜,两个袋口中间一系,往自行车后座一搭,原路返回。干这种事必须有"内鬼",即连队的老知青,要不然找不到回来的路。
有一次连队分瓜,就是记帐,不收现金,秋后结帐,管后勤的王玉佩付连长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来到我们宿舍,问道:分瓜你们这些小青年怎么不去?我们回答:工资太低吃不起。那时我们月薪不足三十元,二十多元钱。其实王付连长心里清楚得很,每天扔出去的瓜皮把连队的牛都引来了,西瓜真没少吃,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大格,这些小事也就这么回事了,用他们的话说尽他们吃能吃多少。那年月对知青问题特敏感,就怕出事,出了事连里不好向团里交差,团里不好向矿上交差,只要不出事,对我们吃个把西瓜,西红柿从来不当一回事。连队那时种的西瓜真甜,又沙又好吃,西红柿也是这样沙甜沙甜的,如果当时没有这些物资作支撑,一个月的夏收真难坚持下来。连队的伙食虽然不是太好,夏天蔬菜还是有保障的,辣子,茄子,西红柿等等时令蔬菜满足供应,连队有瓜班,菜班,养猪班,这些都是连队后勤基本保障。
连队食堂经常改善生活,并且价钱不贵,食堂菜票最大面额五角钱,只有吃肉的时候才能用上,平常都是一角二角,刚下团场时饭量特大,一顿可以吃二百克的馒头吃三个,每个月定量严重超出,一开始家里给带粮票,后来可以借下个月的定量,借到年底欠一两个月的定量,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听司务长说农业连队可以自主调解口粮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