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葬人手记》手记的副标题是一个阴森行业的生活研究,其实并不很能体现这本书的内容。和看到书名产生的联想不同,书里虽然写了殡葬业,但并不执迷于描写猎奇的殡葬业工作细节。全书由12篇独立散文构成,内容较为松散,每篇围绕一个主题发散,殡葬业更像只是作为文章背景而出现。行文风格当然和作者的身份大有关系。
《殡葬业手记》作者托马斯·林奇,1948年生于底特律,1974年接手家族在密歇根州小镇米尔福德的殡仪馆。除了殡仪员的身份,他还是一位知名的诗人、作家,也在大学执教。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书虽然写的是阴森的死亡,但仍然充满了温和的诗意。
我对家庭殡葬业最直观的认识,来自HBO的美剧《六尺之下》。看《殡葬人手记》书籍介绍的时候,发现托马斯·林奇制作的两部关于殡葬业的纪录片成为了《六尺之下》的灵感来源。但我个人感觉,《六尺之下》这部剧代表了另一种温度的死亡,诡异横出,黑色压抑。
回到《殡葬人手记》,感受这本书传达的死亡的温度,一种近乎温柔的诗意,和明快的幽默感。如何对待葬礼,实质上和死者无关,完全是为了生者的仪式。如同书中所说:
死者一无所求,生者营营不休。
今日故事。一个老者得病,从发现到死亡只有49天。家人过意不去,活着没为他用钱,于是丧事大操大办,比平常更隆重,花更多的钱。这些钱花了,更多是为了活着的人心安。
我自己也有两次关于亲人殡葬的经验。亲人殡葬,如同预演自己亡后的经历,吵闹、杂乱、如同闹剧。这也是一种死亡的温度,如同发着38度的高烧。这样的死亡让我觉得忧虑重重。
《殡葬人手记》这本书传达的温柔,让我想起了日本电影《入殓师》。如果死后能够被那样温柔相待,那么是否可以把死亡造成的巨大的恐惧里减轻一点点一点点。
让我引用一段书里的话:
我的同事韦斯利·莱斯,又一次曾花费整整一天一夜精心缝合一个小姑娘被砸碎的头颅。一个疯子诱奸了她之后,用棒球棒把她打死。出事的那天是学校的照相日,小姑娘一早打扮得漂漂亮亮,一个女学生,穿上最好的衣服,挥手告别妈妈,去见摄影师。相没有照成,她在巴士站被骗走,尸体第二天在南边不远公路边的树丛中被发现。疯汉奸污她之后,掐她脖子,拿刀捅她,最后用棒球棒砸她脑袋。发现时,球棒就丢弃在她的尸首旁......韦斯利·莱斯立马开始工作。过了十八个小时,坚持要见女儿最后一面的母亲来了,她见到了女儿。不错,女儿死了,身体受到了摧残,但她的脸回复了原样,不再是罪犯留下的惨状。她的头发、她的身体,都是她原来的样子,而不是罪犯强加给她的一片血污.....莱斯利做的,就是我们殡葬业所说的,“好的葬礼”。就是通过照顾好死者以服务生者。
好的葬礼,就是通过照顾好死者以服务生者。
我相信所有生者都能从上面这一段话里得到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