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之殇——1939年“二四”大轰炸

1938年7月,武汉会战正式打响。到了这个时候,日寇已经意识到短期内占领中国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国民政府则顺利完成西迁,做好了长期战争的准备。抗日战争转入战略相持阶段。

在这样的背景下,地处大后方的贵州省省会贵阳接纳了大批西迁的机关、学校,以及从华北、华东沦陷区逃难出来的同胞。贵阳市从一座默默无闻的山城迅速成为大后方的交通枢纽,抗战物资的重要集散地。

远离前线的贵阳暂时不必担心日寇的地面进攻,然而,随着重庆、昆明等地不断遭到空袭,贵阳的防空问题也变得日益紧迫起来。

早在当年2月,贵州省就成立了防空司令部。7月,防空司令部在东山设立防空监视站。但是,由于日寇的经济封锁,当时的国民政府财政紧张,根本无力购置先进设备,仅仅在山顶布置了两门防空高射炮。

随着战事发展,后方的防空压力越来越大。8月,贵州省政府迁至东门外的扶风山大吉洞。同时,为了提高市民的防空意识,贵阳市连续举行了几次大规模防空演习,并且号召市民自力更生,修筑简易防空洞。

9月25日,日寇对贵州境内发动了第一次空袭,轰炸了贵阳易场坝机场。此后,嚣张的日寇视贵州防空为无物,频繁出动飞机侦察、轰炸,给当地军民造成重大损失。

1939年2月1日—3日,贵州防空司令部组织了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防空演习。演习过程中,防空司令部派人在全市各大路口对民众进行疏散指导、讲解注意事项。但是,由于缺乏各种必要的设备,而且准备仓促宣传不到位,这三天的演习并没有引起市民的足够重视。

更加不幸的是,贵阳市举行防空大演习的情报很快落到了日本海军陆基第3联合航空队司令山县正乡手里。狡黠而残暴的山县正乡嗅到了“战机”,决定立即组织一场针对贵阳的大轰炸。

2月4日,阴历腊月十六,距离中国传统的“小年”还有不多几天,人们都在忙着备年货、打牙祭。贵阳沉浸在难得的节日氛围之中。

当天凌晨,距离贵阳市800公里外广西北海涠洲岛的日寇海军机场,18架轰炸机分为两批起飞,向着贵阳呼啸而来。

上午10时45分,东山的监视站发出了凄厉的空袭警报,11时10分,报警的红色灯笼也匆忙挂了起来。此时,日寇的轰炸机马上就要抵达贵阳上空了。

正在准备午饭的市民们大多以为这不过是前几天演习的继续,并没有认真对待。直到第二次警报响起,军人和警察冲到街上指挥人们隐蔽,大家才信以为真。然而,日寇的炸弹已经落了下来,来不及逃入防空洞的人们只能就地隐蔽。

日寇的轰炸机以三架为一组,呈“品字形”队列。它们首先从东向西沿城市主干道投掷炸弹。瞬间,贵阳市最繁华的大十字、中山东路、中山西路陷入一片火海。紧接着,几组轰炸机分别向南、北方向继续投弹。

短短几分钟,日机投弹129枚,其中燃烧弹39枚。

贵阳市区内几乎所有机关、学校、银行、商场、影院戏楼,乃至中央通讯社办事处、贵州日报社瞬间变成残垣断壁。来不及躲避的市民哀嚎遍地、血肉横飞!美丽山城几成人间地狱!

亲历者杨近文回忆:2月4日上午,他去叔叔家借书,忽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他赶紧返回,途中按警察指挥往东门方向逃,刚越过老东门下到田坎趴下,飞机轰鸣声就近在头上。顿时只见炸弹、燃烧弹、机关枪子弹,向毫无设防的贵阳城疯狂掷下、扫射,瞬间山崩地裂、浓烟弥漫、火光冲天、尘土飞扬……接着数十架飞机,呈“一字型”俯冲下来,投掷后再拉高向上,反复多次,最后朝三桥方向飞离。敌机飞走后,民众才陆续返家。回家的路上只感到焦糊臭味、刺鼻难闻,沿途百姓哭声震天,随时可见残肢断腿,惨不忍睹。仅仅一瞬间,美丽的家园已全部被夷为平地,化成废墟。

亲历者杨勤槐回忆:就在我正要小学毕业的那一年,日本鬼子轰炸贵阳了。那天他来了十八架飞机,把贵阳的大十字、小十字全部烧光。那时我们没有办法,全部跑到了观风山那里,也就是现在的贵州省委,那里都是稻田,我们就在山下躲避日本人的警报(空袭)。那飞机上的炸弹金晃晃的,一截一截地扔下来,当时我看到整个贵阳城都是烟火弥漫……整个贵阳都被烧得很厉害,好几条街都被烧光……

有人追忆,当天三山路廉洁食堂里一对新人正在举行婚礼,来不及撤离的小夫妻以及参加婚礼的家人亲友均被当场炸死……

轰炸后的大十字

据不完全统计,“二·四”大轰炸中,死亡597人,受伤1526人(重伤高达一半),死伤者多为老者、妇女和孩子。全市被毁房屋一万余间,致使数万人无家可归。轰炸造成的直接、间接经济损失简直无法估量!

惨案发生后,日寇对残杀贵阳无辜百姓的“战功”大肆炫耀。《读卖新闻》声称:“对华作战年余以来,空军对华各城市的轰炸,未有如‘二·四’轰炸贵阳之成功伟大。

1940年2月4日,贵阳市举行周年纪念大会,追悼死难人员,赈济死者家属。在废墟上站立起来的贵阳人,怀着对日寇的无比仇恨,为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

日酋山县正乡

1945年3月17日,山县正乡乘坐飞机从印尼前往广州。升空不久即遭到美国战机的拦截,惊慌失措的日机驾驶员企图在中国军队控制的海门老鼠岛附近江面上降落,被国民政府外海水上警察局第2大队官兵的密集火力击毁。

刽子手山县正乡葬身鱼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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