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以前一个网友写过关于成长的留言:当签下病危通知书时,我才知道自己真的长大了,要承担起一个家庭的希望。
感同身受,当自己要签下这样关乎母亲生命的病危知情书,恍然间蒙了,脑子瞬间倾尽了余力——瘫了,来不及思考,手就颤抖地写下自己未经世俗的名字。一天之内,签下了十几份的家属同意书,在生命的紧要关头,时间就是救命符,任何的不适、未知、恐惧,都要被自己消化掉。在亲人面前不管多么的难过、悲痛,都要表现得一尘不染的坚强、乐观。剩下的苦痛、恐慌都只能像蝙蝠一样只敢在夜里猖狂。
在医院这十几天夜里守护母亲的时间里,我见识到了生命的厚实与薄弱。医生告诉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母亲因为手术后的并发症已经发展到比较严重的地步,可能只能靠药物维持生命。有时医生也只能这样,做最坏的打算,采用最保守的治疗方法。
生死由命,连上帝也不能给我们答案。在生死面前我们都是一样的未知,一样的渺小,同样的无能为力。
在重症监护的病房里,大多数患者都是在生命的末班车上煎熬、缓慢地前行,总是保持着一种对这个世界的迷恋,对身边人的不舍,而特别在这个神经外科科室的病房里,大多数病人都是因为脑血管意外、脑梗塞而要做头颅手术,术后基本都是处于昏迷、偏瘫、失语的状态。
有时他们只能通过自己的眼睛观摩周围,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他们的眼睛里总是透亮出对外面世界的期待,眼神里涵盖着对亲人的温柔,眼角总是时不时流溢出一两滴晶莹的泪。
其实大多数的重病患者都对生命充满着恐惧和爱惜,有时候真正的生死考验从来都是没有选择的,只有接受与放弃。
早以前看过一个叫“燃烧生命”的视频,它以一个调查开篇以引起大家的思考:绝大多数人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不是后悔自己做过什么,而是懊悔没有去做什么。
不要在生命走到尽头时,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没有真正活过。
是的,生命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浪费,容不得我们去犹豫、度量究竟什么事才值得我们去做、去追求,唯一确定的是,做我们认为对的事永远不会迟。
与此同时,冰冷的病房不乏人性的温情。
母亲的对面床躺着的是一位73岁的婆婆,也是因为脑溢血而昏迷,因为年纪过大做不了手术,经过药物救治过后,现在只能卧病在床,说不了话,只有右手右脚稍稍可以。
她的女儿是一个热心的阿姨,刚来到这里就带我去买较实惠的生活用品,教我一些照顾病人的基本技巧和合适的方法。阿姨每天下午都会过来看望婆婆,拉着婆婆的手说起家常,摩挲着婆婆的脸和其他部位的肌肤,让她感到被爱的抚摸。
其实婆婆是彻夜不眠的,在我陪护母亲的夜里,都会看到婆婆会不断地挥动她的右手,眼光总是游离在病房的四周。护士也总是不耐烦地哄婆婆睡觉,婆婆却一直都在持续着不眠的状态。
在这样的夜里,我害怕直视婆婆的眼睛,只会时不时张望她有没有盖好被子,有没有其他需要,我猜想着婆婆的心理感受,可能她多想看看周围的一切或者是害怕自己一闭眼就再也醒不来了,或者她想尽早耗尽自己的生命,任何理由,看到她瘦弱的脸上挂着的深邃的目光和凹陷的眼睛、眼眶周围浓厚的黑眼圈,都让人倍感心酸。
作为病人的亲属,我们都希望病人可以早日康复、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但是生老病死,任谁也无法阻挡,无法治愈,只能在生命弥留之际给她们多一些关爱、多一些温暖,留给她们多一些美好的时光。
病房里还有一位因为在一场车祸意外里失去左手、左脚的林叔,意外已经过去了七年了,他却没有像其他残疾人一样可以正常的独立生活,每天都要面临着随时会抽搐、头痛、头晕、等不良状况,而且糖尿病还严重的威胁他的生命。
林叔对自己的生命没有表现出一种很乐观的心态,他不开心的时候,有时吃很多东西,让自己的血糖变得很高;有时在抽搐时会拒绝配合护士的治疗;有时还会很暴躁地对他的父亲。
但是他对身边的人,都是那么的友善,主动叫我们拿他的凳子坐,经常讲笑话给大家听,在这个冰冷的病房里,他总能带给我们一点温暖和欢笑,却把悲伤留给自己。在他的身上我体会到:一个人的温柔程度恰似他所经历痛苦的程度。
可能我们都不希望自己的家人看到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所以林叔对他父亲的探望,总是表现出故作淡定的不理睬。有次,需要林爷爷亲自签字,医生才能给林叔做相应的治疗,林爷爷经过坐车、转车辗转两个多小时,傍晚才到医院,来不及回家就在病床的过道里睡觉。林爷爷的衣衫单薄却固执地要陪在儿子的身边,晚上他还时不时观察林叔的状况,才肯安稳地睡去。
无论发生什么事,父母都是最爱我们的人,在生死抉择的时候,只有真正爱我们的人才会不离不弃,当父母老了、病了,我们也必须是父母最坚强的依靠。可能我们还未学会真正的承担,还没足够强大为父母撑出一片天,但我们愿意去学,希望去花时间陪伴父母,去努力让父母过得更开心。
遇过大病的人都会常感叹:活着真好!在生命的面前我们都是平等的,而真正我们能改变的就是要让自己和其他人的生命,活得更加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