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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吕思勉《先秦史》至34%。
殷代事迹最异者,为其君位承袭之法。自五帝以前君位承袭之法,实不可知。史所传五帝之序,盖后人就当时强部,能号令诸侯者言之,犹齐桓、宋襄、晋文之继霸,非一国之内,君位相承之序也。自夏以来,君位承袭,乃有可考;周家特重適长,明白无疑。夏后氏:据《史记本纪》所载,惟太康、仲康兄弟相及。又扃以弟继不降,扃卒,子廑立,廑卒,还立不降子孔甲,亦颇类有殷。然此乃承袭之法,偶失其常,不能谓夏弟兄相及也。殷三十王,弟兄相及者十四外丙、仲壬、大庚、雍己、大戊、外壬、河亶甲、沃甲、南庚、盘庚、小辛、小乙、祖甲、庚丁。若兼据《三代世表》及《古今人表》,则小甲、中丁、祖乙,亦皆兄弟相及,凡十七。春秋时吴诸樊、余祭、余昧相及。季弟札让不肯立,立余昧之子僚。诸樊子光,以为不传季子,光当立,卒弑僚而代之。可见弟兄相及者,季弟死,当还立长兄之子。殷代亦然。大甲之继仲壬祖丁之继沃甲,皆如此。其不然者,盖弟兄相及,年代孔长长兄之子或先季弟死,又或在位者用私;诸弟子争立;不能尽如法也。《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质文篇》曰:“主天者法商而王,立嗣予子,笃母弟;《公羊》隐公七年何《注》曰:母弟,同母弟;母兄,同母兄。分别同母者,《春秋》变周之文,从殷之质,质家亲亲,明当亲厚,异于群公子也。主地者法夏而王,立嗣予孙,笃世子。”必非虚语矣。母系之族,兄弟为一家,父子则否,故多行相及之法。兄弟尽,还立长兄之子,亦诸族类然。〔12〕《史记》言“自中丁以来,废适而更立诸弟子”,所谓适者,实兼弟言之,如大丁死后之外丙,仲壬死后之大甲;所谓诸弟子,则大丁死时之仲壬、大甲也。后世行此法者惟吴,而鲁自桓公以前,亦一生一及,见《公羊》庄公三十二年,《史记·鲁世家》作一继一及。盖东南之俗故如此,此可考见殷人之所起矣。
也。《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质文篇》曰:“主天者法商而王,立嗣予子,笃母弟;《公羊》隐公七年何《注》曰:母弟,同母弟;母兄,同母兄。分别同母者,《春秋》变周之文,从殷之质,质家亲亲,明当亲厚,异于群公子也。主地者法夏而王,立嗣予孙,笃世子。”必非虚语矣。母系之族,兄弟为一家,父子则否,故多行相及之法。兄弟尽,还立长兄之子,亦诸族类然。〔12〕《史记》言“自中丁以来,废适而更立诸弟子”,所谓适者,实兼弟言之,如大丁死后之外丙,仲壬死后之大甲;所谓诸弟子,则大丁死时之仲壬、大甲也。后世行此法者惟吴,而鲁自桓公以前,亦一生一及,见《公羊》庄公三十二年,《史记·鲁世家》作一继一及。盖东南之俗故如此,此可考见殷人之所起矣。
殷墟甲骨,出于清末,未几即有以其太多而疑之者。至中央研究院派人查勘,则伪物充塞市肆,作伪者且确有主名。见第二章。案甲骨文之出土,事在光绪戊戌、己亥间。贾人携至北平,为福山王懿荣所得。庚子秋,懿荣殉难。所藏皆归丹徒刘铁云鹗。小屯土人,农隙掘地,岁有所得,亦归焉。光、宣间所出,大半归上虞罗叔言振玉。王氏所藏,凡千余片。刘氏所藏,三千余片。罗氏所藏,二三万片。其余散在诸家者,亦当以万计。驻安阳之某国牧师,所藏亦近万片。见近人自署亢父者所撰《二十年间中国旧学之进步》,载《东方杂志》。又有自署老圃者,于十四年四月九日《时报》论其事曰:“光绪间,安阳掘得龟甲兽骨。或刻有篆文。而无文者尤累累。好事者购之百文辄得一大裹。然皆碎块块不过数字,不能详其文义。其可辨者,以干支字为多。间有大片,字亦寥寥。其后购求者踵至,而续出者亦愈多。价亦飞腾,或一片索一金矣。无文之骨,亦不知何往,盖一变而为有文矣。藏者以多字为贵。遂有连篇累牍者,夸示于众,而真伪益不可究诘矣。”
《管子·霸言》曰:“强国众,合强攻弱以图霸;强国少,合小攻大以图王。”此言实能道出东周以后,与西周以前形势之异。盖强国少,则服一强,即可号令当时之所谓天下,此为古人之所谓王。强国多,则地丑德齐,莫能相尚,即称雄一时者,亦仅能使彼不与我争,而不能使之臣服于我,此为古人之所谓霸。春秋之世,所谓五霸迭兴者,只是就中原之局言之。当时强国所争,亦即在此。至于各霸一方,如秦长西垂,楚雄南服,则虽当他国称霸之时,情势亦迄未尝变,即由是也。观此,知王降为霸,实乃事势使然,初非由于德力之优劣。而事势之转变,则社会之演进实为之。盖文化之发舒,恒自小而渐扩于大。其初祇中心之地,有一强国者,其后则各区域中,各自有其强国,遂成此地丑德齐之局也。
《史记·三代世表》曰:“自殷以前,诸侯不可得而谱,周以来乃颇可著。”盖殷以前,列国存灭,已无可考矣。然周代列国,史公所表,亦止十二诸侯,后人考证,率据《春秋》及《左氏春秋》国数,仅五十余,见《公羊疏》。若并《左氏》所载记之,则旧说云:百七十国。其中百三十九国,知其所居,三十一国,尽亡其处。《晋书·地理志序》。苏轼《春秋列国图说》云百二十四。二说皆云夷蛮戎狄,不在其内;然孰为夷蛮戎狄,极难定,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并古国列之,凡二百有九。《列国爵姓及存灭表》。四裔别为表。亦未见其裔夏分别之得当也。又国与邑亦难辨。古所谓国者,义亦与今异。其存亡,以有采地以奉祭祀与否为断,而不以土地主权之得丧为衡。忽灭忽复,史既不具,僻陋之国,不见载籍者又多。据故籍所载,而云某时国有若干,其去实在情形,必甚远矣。惟国数必降而愈少,而不见经传之国,其与大局,关系亦必较浅,是则可断言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