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就像一座山,上山下山。
前一半,是接连不断的上升;后一半,是命中注定的下落。
上升的时刻是注定的美好:对未来,全是更高的梦想;对过去,全是成长的记忆。
下落的过程则是难以摆脱的伤感:前面是更低的低谷;后面是永远失去了的美好过往。
我们的身体,在二十五岁前后达到了成熟的巅峰,十五岁之前尚显得青涩,三十五岁之后是安定和沉静。
我们的精力,在三十岁前后达到了巅峰;我们的思维,在四十岁前后达到了巅峰……四十五岁之后,生理上所有方面都已经下行,除了后天修炼而来的人格、领导力等少数词语。
童年就是整个没心没肺,无论当时多么美好都无需留恋,毕竟前面还有大把大把的时光需要去浪费。
少年的伤感就是意识到了自身的美丽,意识到了凡美丽的事物都会凋零,哪怕它似乎还很遥远。
青年就是开始抵达生理巅峰后的责任承担:掌握工作,生育子女。
然后呢?
当子女挥手道别,我们获得了自由,也丧失了存在下去的生物学理由。
我们从此为自己而活,却发现已经走在下坡的路上。
现在,我们是在努力还是挣扎?
无论是努力还是挣扎,这上帝和达尔文都没有安排的时刻,我们该如何度过?
忽然对广场舞有了理解和同情,与其感慨无可奈何花落去,不如以自己的方式绽放在世界眼前。
当跳广场舞的不能称为大妈,而只能称大妹子的时候,作为广场舞大妈们的老哥老姐,我们还有什么梦想?
在下山的路上继续保持着攀登的姿态,这是倔强,还是病态?
是的,物理和生理上我们已经不被安排,从上帝和达尔文的游戏中出局,是唯一的安排。但不再安排物理和生理上命中注定的角色,岂不就是自由?!
自由意味着,我们并没有被命中注定为悲伤,或者沮丧。
自由意味着我们可以逆风飞翔,也可以随波逐流——更重要的是,随波逐流已经没有什么贬义,那么逆风飞翔就成了自由者的意外抉择,而不是外在的天命。
在下山的路上继续攀登!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愿意,我喜欢。
不是什么胜天半子,没有什么天需要我们去战胜——天早已经忘记我们,我们也可以暂时忽略天。让我们自己来把配角玩成主角,但不是上帝和达尔文的舞台上,而是我们自己搭建的新舞台。
我们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起舞,并不渴望它就此成为举世瞩目的中心。
十多年前,我写下“歌唱着走向死亡”的博客签名。
今天重说了一遍,无意中改成了“在下山的路上继续攀登”。
在童年眺望过死亡的人,一生再没法衰老,注定被罚终生攀登,终身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