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前男友,相处四年,最后一年时领了结婚证正式同居,前男友父母离异,母亲和继父住在小房子里,父亲和继母在南方做服装厂的生意,据说生意一直不好,欠下很多债,不能出钱为我们买婚房,而我们刚刚上班,也没什么积蓄,所以婚礼的事儿一直拖延。
前三年,我们没工作,一直在学习,家里每个月还会给生活费,我妈给一千,他爸给一千五,经济不紧张。我闲来无事,喜欢下厨和做家务,所以一切都不用他操心,他打游戏,我负责衣食丰净,平日虽有吵闹,但他依赖我,也就包容的多。
经过考试,我们都有了工作,在技校培训的两年,我们感情最好,周一至周五住技校,周末他跟我住我家。在技校我们不能在一起,他每天把换下的袜子放进塑料袋,积累几双就交给我,那时的午休,常常是寝室姐妹在睡觉,我在水房洗满盆的袜子。
那年我继父得了肝腹水,脾气比从前更差,见他住我家,总是话里话外讥讽。他自尊很强,常常闷闷不语。我妈看着不忍心,于是我们偷偷商量,在家附近租了套房,一年4千,他父亲听闻此事,或许心里有愧,从上海跑回来,负担了房租和生活品。我们终于有了清净的小家。我们养了猫,他有个用了几年的笔记本电脑,不上班的日子,他打游戏,我绣十字绣,生活显得很安稳。
我们朋友多,酒局也多,他有着正常男人该有的酒量,我也有高于寻常女人的酒量,我们常常喝多,东倒西歪的相互搀扶回家。有一次,我醉的找不到家里钥匙,他不知怎么来了火气,一路走一路大骂,怪我不多配把钥匙交给他,语言很肮脏,这很反常,夜深人静的楼下,只听他浑厚的叫骂声。
我没反驳,回到家里关上门我打了他一巴掌,他反手回了我一巴掌,我头晕晕的倒了下去,他一边骂一边冲了出去。我锁上门躺下,心里想着刚刚发生的事儿。我曾经说过,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动我一下,必须分手。我想这就可以分手了。
躺了很久,我睡不着,他没有钥匙,我知道他想回也回不来。半夜三更,他喝的神志不清,不知道他会往哪走,不知道他有没有钱,我甚至怕他冲上马路,被车撞到。我想,即使分手,我也不想看到他出事。我穿好衣服出去找他,在路上,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抱住了我。
第二天他睁开眼就直接道歉,说他心烦,不能快点结婚,心里压力大,本来只想骂几句发泄发泄,没想到我会动手,他说他是本能,不能算他家暴,顶多算正当防卫。
培训结束后,我们各自上了岗位,他经常做我的车,每次看见他站在站牌,我们相视都忍不住笑,他的笑里更多的是自豪。
他动手的事儿我想过就此作罢,以后尽可能少喝酒就是了,毕竟这几年的相处,他没有动手的习惯,我也没有,当时我冲动,怎能不允许他也冲动,我决定原谅。
我继父病重,他跟着忙里忙外,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忍心不管,为我继父接过小便,洗过衣服。我继父去世前的那段时间,常常对我们道歉,说他曾经真的不对。
继父去世以后,我们的生活平静了很多,没有了每日的辱骂讥讽,我们房租到期,搬回了继父以前的小房子,房子离我单位近,走路不过二十分钟。他的工作是倒班,上班三天,回家休息两天。
正式上班了,他开始进行正常的倒班,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回了家只想将电脑当成宝贝,一刻也不离开。由于久坐和食量大,他越来越胖,从170多斤直线上升到220斤,我生活不规律,跟着他大吃大喝,也从120增长到了150斤。我们的精神追求都很简单,没有远大的志向,只盼着每个月的固定工资,能让我们在这个小城市近乎奢侈。
我的工作是开公交车,但我那时不会开小车,因为打从接触车,就是大车,小车的视线和角度各方面很不适应,我们详细算了算,买车,车险,保养,维修,这些费用加起来不如打车,省心省力。每当有人问起怎么不买车,我们的说辞都相当一致。
我上班的时间很特殊,早班凌晨三四点出门,晚班要夜里11点才到家,他不在家还好,我一个人随意吃点东西,也没有很多家务,只照顾照顾猫,搬回老房子那年,我收养的猫有三只。可他回家就不同了,只要我在家,就要为他准备菜饭,他无肉不欢,每顿饭我要至少一荤一素, 那阵子我厨艺猛升,他每顿都能做到清盘,我也还算有成就感。但慢慢我感到了疲惫。
开车的工作虽然不比力气活,但久而久之总是很乏,尤其早上起的太早,中午饭时都赶不上,到了家里往往下午1点以后,我不爱吃零食,所以每次下班都饿的发昏,又饿又困,不知道该先吃还是先睡。可事实上我哪样都不能做,而是要先给他做饭。不论中午1点下班,还是夜里11点下班,迈进家门永远是一个堆在电脑椅的男人,见我回来,一脸撒娇般的嗔怨“你终于回来了,我好饿啊~”
他父亲曾经做过厨师,开过饭店,他其实在耳濡目染下也会做饭,但他直言过,怕他做一次,以后就永远让他做。没出口的含义就是怕我蹬鼻子上脸。我那时没在意,只笑他心机太重。
大概只有这一个原因,我觉得越来越不平衡,我们的争吵也越来越多,好几次我提出分手,每次吵的最严重时,他会做一个菜等我回家,有时候也会买好外卖,而在缓和以后,一切再恢复如常。我开始不爱回家了。
回家很累,只有我牵挂的猫,除此之外没任何留恋。他不喜欢猫,从不喂猫和清理猫砂,理由和做饭一样,怕做过一次,就被我指望上,以后不方便脱身。他和他母亲多次对我下过通牒,以后结婚生孩子,猫就不许养了,我没反驳过,但心里始终在想对策。我对他们说过,猫可以做弓形虫检测,我孕前也会做,卫生保持好,不会影响孩子,孩子从小和宠物生活,抵抗力也会想对提高,况且猫养了好几年,感情很深,不能轻易放弃。他们态度很坚定,猫一定有细菌,他们的子孙,容不得一丝细菌。
我在单位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不在家时候我按时回家,他休息在家,我叫他自己订餐,我则谎称单位有事,整日窝在女司机的寝室和她们侃大山。
公交车老旧,毛病多,修理班也是我们的常去之处,修理班的大师傅大我一岁,农村家庭,一直单身,他修理技术很好,我的车常坏,每次修车,都找他,他是我现在的老公。
那时不知道他什么心思,对我比别人照顾的多,每次我去,他总会尽量先帮我,看着别人求他修车,又买烟又买零食,我觉得很自豪。但那时我们都心照不宣,甚至连微信好友都没加过,表面没有交流,私下也没任何联系。
我对闺蜜说起我的外心,她们虽也不看好我当时那位男友,但也不太赞成修车师傅,因为我是国企员工,他是农村家庭。我对此倒是没什么顾虑,只是那时的男友没有住处,离开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那时对他的感情几乎为零,但怜悯心还是高涨。除了对他日渐冷落,拒绝同房,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单位的同事也看出了我每天不回家,修理班的其他修理工聊天时候也会问我,和我老公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我看看远处的那个人,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但是我还是说:“可能快离了吧。”他们做出不相信的样子,叫我少胡说八道。
直到东窗事发,我和闺蜜的聊天记录被他发现,看到我说喜欢了单位的修理工。当天回家,他态度很卑微,问我那个人是谁,我说单位的同事,他追问喜欢这个词,我说目前是很欣赏。他认为我们已经发生了什么不轨,逼问我,我实话实说他完全不相信。
他跟我去单位,跟我去参加同事婚礼,跟我去一切有修理工出现的场合,眼神死死盯住修理工,像要杀死他。他甚至逛商场时无意间看到修理工,跟随他,进入面馆,在邻桌点了餐。他始终没上去说话,也许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他常偷偷翻看我的聊天记录,看到我和闺蜜说,想和他分手,但是不忍心,觉得他没地方住,已经没有感情,只觉得他可怜。这些话可能彻底伤害了他,那天我下班回家,屋里空空如也,那个椅子也空着,电脑和主机都不见了,他的那台笔记本平时都是我在用,也不见了。衣柜里他的衣服也都消失,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是一片空白。我想不起他到底有多少东西,但他一次拿得走,应该也不会太多,他就这么消失在我生活中,四年,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的心脏砰砰跳动,我觉得很慌,但是又很轻松。后来他发信息给我,结婚证都在钢琴上的书底下,让我带好,约了日子去离婚。我拿着结婚证仔细看上面的照片,我们都很胖,但是笑的都很好。我开始哭,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哭的不痛快,嗓子和鼻子都疼,没办法哭喊出声音。
我一点都不想挽留,到了民政局,他似笑非笑看着我问道:“一个人来的?”他还是认为我和修理工已经有了发展,不肯相信我只是单相思。我没做声,径直去了二楼,当初我们领证的那间屋子。拍了照片,拍照的人问我们,不再考虑考虑了吗?我摇摇头,我不是不想说话,是觉得喉咙里满是眼泪,一张口,就会冲上泪腺。我不敢发出声音。
照片拍出来,我很丑,眼睛红肿,脸上都是斑点,在家里出门前的眼泪洗掉了所有的妆。我们拿着离婚证下楼,他又问,以后你结婚会通知我吗?我说别说那些了。他不屑的笑了笑。我觉得他突然间就陌生了。
再没有曾经的样子,那时的他,满脸戏谑讥讽的似笑非笑,他不用再怕我了,也不用再哄我。我知道他心里有很多不甘,他的似笑非笑也代表着他觉得他终于懂了,什么他不做家务,什么我每天做饭的疲惫,都不过是我为婚外情找的借口罢了。他说,我好心劝你一句,那男的明知道你有家还勾搭你,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跟他在一起也不会好的。我还是没说什么。
曾经吵架的时候他从来吵不过我,但当时我突然不想吵了,也不敢吵了,以前吵是因为知道他怕我离开,会忍让,现在他不会再忍让了。
我迫不及待的想赶快回家,那个家终于清净了。从此以后,我不用再考虑做几个菜,不用再多洗一大堆衣服,我终于可以透透气了。
我去修理班,一个平时很要好的年轻修理工给我修车,我拿出离婚证给他看,他本来笑着的脸一瞬间灰暗了,他像是很生气又很无奈的看着我:“你图什么呢?”我一直在笑。
接下来的日子,他妈妈和姑姑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我都没接,我不知道她们要问什么,我也不知道该跟她们解释什么。我只是对自己有了很好的交代,这够了。
当我发现我不爱他的时候,我28岁,他24岁。我们没有房子,没有孩子,没有存款。我找不到一点点跟他走下去的理由。如果坚持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也会最终结婚生子,过上平凡琐碎的小日子。可和他相处的时间像一滴滴冰冷的水,将我曾经如火的热情慢慢浇熄。直到如今,我也不肯默认所谓的婚外情,我只觉得自己错在不该有的假怜悯。自以为是善心,其实像把刀,硬生生切断他努力和我相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