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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sux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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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独行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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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水，携着些许忧愁，抑或欢笑，一起流向那个遥远的故乡。不管你曾是富有，还是贫穷，无论你身世显赫，还是卑微，最终，尘归尘，土归土。
当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父亲母亲已离开这个苦苦挣扎一生却又无比眷恋的尘世。我知道，他们放不下朝夕相伴的孩子们，放不下刚刚有些起色却依然清贫的家，放不下他们几十年形影不离的那片热土……
我的父亲母亲谈不上什么大人物，他们只是平凡之人。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昂着头，迎接人生的电闪雷鸣，雨雪风霜。他们没有丰功伟绩，有的，只是被生活的艰辛打磨得越发坚强的心。恰如罗曼罗兰所说，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透过斑驳的旧日时光，我分明看到：在他们的一生中，他们以无比的坚韧，用瘦弱的双肩，曾为儿女们撑起一个最温暖的家。这个家里，有欢笑，有温情，有悲伤，有最难忘的回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们的儿女们都将永远铭记……
（1）父母之命，一场并非门当户对的婚姻
年轻的姥爷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商人。他重诚信，守仁义，深得乡邻的敬重。到中年时，已小有资产，成为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母亲，就出生在这样一个中等富裕家庭。少年时无忧无虑，除了读书识字外，就是到处游玩闲逛。去河边捉鱼捉虾，到山上采摘野果野花。累了躺在河边的草地上，或者山脚的树荫下，看流云飞鸟，学山歌小曲，乐哉悠哉！
姊妹兄弟几个，她排行第二，人称二姑娘。自小聪明伶俐，很讨姥爷的欢心。姥爷外出时，偶尔也会带着二姑娘。有什么账目，也让她在一旁帮忙。凡是她经手的，几乎很少出错。以后，家里的账目往来，自然而然由她一力承担。
母亲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读大学。那时，她读书很用功，且常常名列前茅。但家乡比较偏远，中学毕业后，必须到离家很远的地方读书。当时姥姥舍不得女儿，加之家里的账目需要一个自己人管理，姥爷狠狠心，决定让母亲留在家里帮忙。
母亲成了姥爷的得力助手，有时，甚至跟随姥爷去外地奔波。一晃，年轻的母亲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两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曾让多少年轻后生魂牵梦绕，夜不能寐。听父亲说过，他第一眼就相中这个皮肤白皙，甩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
母亲到了待嫁的年龄，偏偏这时候，家里出了大事。
姥姥突发脑溢血病故，家里大小事宜都须姥爷一人打理。分身乏术，姥爷深感力不从心。
深爱孩子的姥爷，生怕他们受委屈，尤其几个儿女尚在年幼，便痛下决心不再续弦。
大姨那时已经出嫁，毫无疑问，家里的重担就落在母亲头上。一边，她要操持家务，每日事无巨细都需要她亲自过问。一边，弟弟妹妹的饮食起居，她都亲力亲为。俨然，她成了家庭中无可替代的角色。在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磨砺中，母亲的性格也越发隐忍刚强。
岁月悠悠，等小姨，舅舅渐渐大了，母亲也就错过嫁人的好时光。姥爷为此到处托媒，给二女儿选择合适的人家。
有一天，离母亲家四十里的地方，来人说亲，听说男方是一个吃国家粮的职工，为人厚道，长相也不错。姥爷权衡再三，把婚事应下来。
母亲年轻时，或许也做过很多少女的梦。哪一天，邂逅一俊朗的后生。两人一见倾心，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白首不相离。而此时，家庭突遭变故，母亲的梦也在生活的碾压下，似乎越来越远。她索性听从姥爷的安排，或许也要与命运赌一赌。
出嫁后，母亲见父亲果真长相端正，人也朴质本分，就安安心心和父亲过日子。
那个时代，婚姻基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出于自己本意的婚姻很少，更何谈爱情。
但有一特例，就是我的三姨母。她年轻时长得俊秀，是远近皆知的美人，且性格活泼开朗，村里的青年人都很喜欢她。后来，她遇见一个心仪的对象，两个人情窦初开，暗中交往甚密。那个时代，这样的事还不能被人们接受，闲言碎语传进姥爷的耳朵，他命令三姨与男子断绝来往。
倔强的三姨根本不吃这一套，照常我行我素。姥爷震怒，下最后通牒：如果死不悔改，就不承认她这个女儿。三姨遂摔门而去，拿着小包直奔男方家。后来，在那里成家生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相对于三姨，一向文静贤淑的母亲是传统的。即使她颇有学识，思想也比较开明，仍恪守孝道，遵从父母之命。
父亲是国家职工，却家境贫寒。上有老下有小，经济上全靠他一人支撑。后来，祖父去世，祖母改嫁，兄弟姐妹也成家立业，家里才稍稍宽裕些。
可想而知，过惯了富裕日子的母亲，当时会是怎样的处境。据说，姥爷心疼她，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但她只拿了几件衣服，几套被褥。其他值钱的细软一律不带。她的想法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如果找的不是那样的，再多的嫁妆也无济于事。
没了风花雪月的幻想，少了闲情逸致的氛围，更没有衣食无忧的自在，母亲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否和父亲相安无事，平安度过以后的岁月呢？
（2）散淡时光，平凡岁月见真情
过了门，母亲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名称职的家庭主妇，整日忙里忙外，操持一家大小的一日三餐和琐碎的家务。
当时几个姑姑已经出嫁，就剩下三叔还单身。因为父亲与他同父异母，印象中，三叔与父亲的关系有些疏远。
为了三叔能尽早成家立业，母亲与父亲商量搬出老房子，在外面租房居住。
小时候记忆最深的，就是搬家。大大小小的物件，搬起来很费一番周折。
每当这时候，母亲都仔细地把物品一一整理好，装箱的装箱，装袋的装袋。装不下的，都聚拢到一起。能捆绑的东西，用麻绳捆起来；不能捆的，放到一处。
父亲呢，则借来手推车，一件件物品抬到车上，再用长长的绳子捆绑结实，然后运过去。这时，母亲会在旁边帮着父亲用力向前推，我和大妹妹跟在他们身后。
母亲来到新家，连续几日埋头打扫卫生，清理物品，并没有因此埋怨过父亲。等到室内窗明几净，庭院焕然一新，母亲的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终于，我们有了自己独立的家。
父亲虽然不善于表达，但对母亲是满心喜欢的。每逢年节回来，总和母亲有说不完的话。偶尔说些有趣的笑话，逗得我们姊妹前仰后合。此刻，母亲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一脸的喜悦。
我们明显感觉到，他俩之间的感情越来越好。虽然他们偶尔也会为琐事拌嘴，但过后又会和好如初。
父亲没事的时候，会陪着母亲下棋，或者和我们玩扑克牌。
每逢下棋，是姐妹们最开心的时刻。此时，我们会围坐在他们身旁，看着父亲怎样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的技艺，怎样眉飞色舞地故意逗趣母亲“棋臭手也臭”的夸张神情。而母亲除了偶尔露出不屑外，则一言不发地仔细揣摩对策，这时她紧锁的眉头格外醒目。我们呢，会紧张兮兮地握着两只小拳头，心中暗暗祈祷母亲能扬眉吐气尽快转败为胜。
当结束一场战斗，父亲会神气十足地哼着小调仿佛凯旋而归的将军，引来母亲斗志再次点燃。结果，两人披挂上阵进行下一轮更惨烈的厮杀。
有时，父亲也会佯装失手，让母亲轻而易举地攻城略地，最终父亲乖乖投降。这会儿，母亲紧绷的神情方才放松下来，露出难得的笑。我们则为母亲欢呼雀跃，手舞足蹈。见此情景，一旁的父亲会发出长长的叹息，显得很委屈。我知道，其实他内心是欢喜的。因为，母亲是欢喜的，我们也是欢喜的。
时间是最好的见证，它见证父母的感情怎样一点点加深，怎样一点点浓烈，最终几乎不分彼此。
这，或许就是所说的“日久生情”吧。这样的爱情，不像一见钟情那样来得急促而猛烈，却像一坛尘封多年的老酒，随着岁月的积淀历久弥深。
那时，父亲只有年节才能回家探亲。每次回来，他都会给母亲买上几件新衣服，即使价格很贵，他依然乐此不疲。
偶尔，母亲会嗔怪他乱花钱，但还是很开心地穿上衣服，在镜子前左照右照，问父亲怎么样。父亲的眼睛，始终在母亲的身上游移，好像蝶儿飞上花丛迟迟不肯离去。
这会儿，母亲的脸粉莹莹的，格外柔美。而呆愣愣的父亲，在母亲的追问下，方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回答，好看，好看！
相聚的日子毕竟太短，时光悄悄飞逝。短暂的假期过后，父亲又背上行囊离开了家门。
我们都很不舍，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我想，父亲离家的脚步必是沉重的，千言万语诉不尽的离别意，它只能在心中静静流淌。
母亲默默地，把父亲的物品细细收拾齐整，慢慢地装入他大大的提包里。那一件件衣物，都是母亲不眠不休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带着她的体温一并装进行囊里，也深深装进了父亲的心里。
没见过母亲流泪，我想，那泪必是一颗颗滴到心里，随着绵长的岁月，变成一颗颗思念的珍珠。
虽然没有轰轰烈烈，即使平平淡淡，但父母的爱情却真真切切的存在。
这样的爱无声无息，像一缕缕春风，轻轻地吹开彼此的心扉；又像绵绵的细雨，一点点沁入彼此的心田。那埋藏于心的爱情种子，在这样温润的环境下，潜滋暗长，渐渐开出一朵朵馨香的玫瑰，把遥远的距离变成爱的通途。
散淡时光，岁月的悄然流逝中，将这万般柔情，点点滴滴揉进每一个瞬间，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
我相信，纵使远隔天涯，他们也魂牵梦绕；我相信，即便相聚甚短，他们也心意相通！因为，父亲一次次涉水归来的身影，印证了这段情感的忠诚，执着，隽永！而母亲，那密密匝匝的针脚，更印证了这段情感的厚重，真挚，深长！
我不知道，日后太多的分别，他们又会遇到怎样的考验？聚少离多的日子，他们又将如何捱过那漫漫长夜？如何安放那颗因思念变得痛苦不堪的心？
（未完待续）
作者素心suxin
:高中历史教师，喜读文，写字。愿在清浅的时光里，安守一颗纯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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