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坐在边上,眼睛里满是羡慕。玩一次射击要三块钱,不算贵,然而男孩囊中羞涩,确实掏不出来,只能在边上坐看客。
现在在玩的是一对年轻情侣,女孩对这种游戏并不感兴趣,所以并没有投币,而是坐在一旁看自己男友打,那个年轻男孩显然是第一次玩,手法并不娴熟,可能是因为在女友面前想要表现一下,有些着急,很多次还没瞄准就开枪。惊得鹿群飞走,旁边的女友娇笑连连,忍不住的指着屏幕上的成绩嬉笑自己的男友。男友一脸尴尬,走神中又错过了几次机会。男孩在一旁看的惋惜,“如果是我来打的话,一定打得比他好。”男孩暗暗想着。可惜的是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于是男孩陡然间生起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以那对情侣的技术自然玩不了太久,没一会,就以差六十分的成绩失败了。如果是我来得话,男孩惋惜到愤懑,如果是我来得话,刚才打那对熊的头就可以出个暴击了,这局就能过了。收拾收拾,男孩转身正要离去,今天他看了几局了,每局都是草草结束,那些人毫无目标而又肆无忌惮地浪费每一枪。真是有够可以的!
忽然,一个数字映入了男孩的眼睛,拖住了他的步伐,他清楚的看见最左边的显示器上写着5/6,有人多投了五个币,男孩在这一刻感觉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僵硬,那是喜悦一股子炸到脑子上所产生的瞬间僵硬。男孩记得自己左口袋里还有五毛钱,那是吃完午饭后的唯一剩余,刚好够他买个馒头,天人交战的激烈只在一秒钟内结束了。打!狠狠的咬了牙他立刻朝四号位冲过去,生怕下一秒就有人会出现抢夺这对他如同珍宝的一次机会。脱下外套放在桌上,宣示自己的主权,之后他才敢去柜台用仅存的五毛钱买一个币。
在熟悉手中枪的重量以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投入最后一个币。边默念着屏幕上的倒计时边分析着开局的情况,开局他要打左下角靠得最近的那头鹿,第一枪打出去猎物会一下子被吓跑,对四散开来的局面要有提前预估,很多人第一次玩开枪,不仅第一只猎物没打到,接下来的操作也手忙脚乱,浪费了大好时机。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手臂一直有力灵活,越到后面随着胳膊的酸痛越难打到灵活的猎物,所以前几局一定要把握机会,尽量在前几局积累高分,至于往后的比赛只能要求自己尽量过了。
开始了,男孩屏息开了第一枪。嘭!屏幕上的猎物群一下子炸开,打中了!没有时间关注分数,他必须在猎物逃开前取得最大的收获,第二枪,第三枪,连中。男孩准确而又迅速的收割着猎物。快速,但并不盲目,很多初学者求快不求准,事实上连中后的倍数奖励积累起来远高于他们那点时间里打到的猎物。有一次,他看到一个小孩玩这个游戏拼命地扣扳机,愣是把步枪开成了机关枪扫来扫去,至于最后的成绩自然只有可怜的六百多分。男孩将此视为侮辱,与枪的视线融为一体,稳定得拖着枪,肯定而自信的射出子弹,最后命中头部,溅跃出的分数收入眼底。男孩隐隐觉得这是艺术。他执着且深情的投入与这一场艺术之中。
两局了,男孩的分数高的离谱,一个中年男子已经被吸引过来了,还有一个老头抱着孙子也坐了下来,他们打算看看热闹。男孩端着枪没有回头,但他的余光却已经将这一切报告给他。第三关是快速移动靶,目标被投入空中,上下的变换,抛物线的运动使得很多人不适应,在这样的关卡中遭遇失败。男孩之前已经看了很多次,但是真正轮到自己还是难免紧张。抿了口嘴唇,用最后的时间深吸了一口气。投入属于自己的战斗!开始,他的眼和枪口,他的眼和靶子,枪口和靶子,三点共线,10,10,10*3,分数耀跃。“好!”中年男子忍不住叫了一声好,随后又怕自己打扰了男孩捂起了嘴巴。男孩嘴角不经意的上扬。他能感受到身后投来的赞叹的目光。尽管只有三个观众,可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他久违的扬起了一阵自信与骄傲,他用属于他的艺术在这一刻征服了三个观众,一种荣誉感满意他的心田使他十分畅快,引导着他更快地击碎目标。痛快!他没有这么说,但人们分明可以从他轻快的动作,闪烁的眼神中感受出来。
身后的小男孩显然得到了某种来自男人内心根源的呼唤,呀呀的叫着走过来,似乎要把枪抢过来体验游戏,男孩心中泛起一丝担心,事实上小男孩的过来已经影响了他的投入,更让人担心的是小男孩如果来抢,他就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游戏,以应付来自外界的干扰。幸好,小男孩被有眼力的老伯拉住了,避免了一场更大的灾难发生。男孩已经因为之前的走神错过了几个目标,幸好,他还有机会。
男孩就这样以非凡的姿态连挫难关,身后时不时传来一阵惊叹,赞赏。哼,我本还可以做得更好。男孩默念着,却不得不被肩头的酸痛拽了出来。事实上前几局他就已经感到疲惫了,肚子的饥饿感紧跟着开始畅快感的退去此时如同潮水般涌来。拄着枪,深呼吸几次也没有找回刚才的平衡感。不知道为什么男孩突然回忆起刚才口袋里的五毛钱,五毛钱,可以买一个热腾腾的馒头嘞,那是一个被放在屉笼里蒸的热腾腾的馒头,弥漫的水汽冲击着,将它变得又软又大,男孩以前吃的时候都要默默地把它靠近嘴边,然后一口气猛咬一口,咬去四分之一,充斥着嘴巴的香软告诉他阴谋得逞。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啊。男孩发白的脸沁出细汗,他的手臂偶尔失控而又微小的抽搐使他皱眉。没时间了,新的一局又开始了,就好像催命的无常追在一条无间道上令人绝望,男孩猛的呼出一口热气,压榨着自己开枪射击,可是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响着一句话“一枪值一个馒头嘞。一枪值一个馒头嘞。”满屏幕里居然跑着馒头!还差五分,最后三秒,男孩认命似的挥射出最后一枪。倒坐回座椅上。
“没中么,可惜了。”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遗憾,又仿佛要带他到另一个世界一般。
男孩挣扎着起身,回头,那对爷孙早已离去,中年男人就在他身后,露出一个同情而又惋惜的眼神“可惜了。”男孩挂出一个笑,勉强的回答着:“是啊,可惜了,一枪值一个馒头嘞。”
“什么?”
男孩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枪,转身,边揉着失去知觉的胳膊边走出游戏厅,只留下一个一脸错愕的男人和一个屏幕上的第一。
游戏厅里的白炽灯摇晃着,无力惨白。
“可惜了,一枪值一个馒头嘞。”男孩又呢喃一句
一枪一个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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