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
依稀记得2006年劳动节的前几天,忽然接到闺蜜的电话,说她在苏州找到了一份比较合适的工作,薪资待遇也很不错,而且那里老乡也多,基本上都是一个镇上的,问我要不要去?回家跟父亲商讨一番,父亲欣然答应了。那时家里的境况并不好,哥哥在读高三,备战高考;母亲身体不好,时常腹痛头痛;父亲身体也很差,查出有胆囊炎,伴随他的还有98年那次的脑溢血后遗症,头痛是常有的事。
我上初中后自甘堕落,不求上进,在班上总是调皮捣蛋,成绩一直处于中下游。初三那年不顾父亲苦口婆心的劝说,毅然选择了就读职业学校。到了新的学校,依旧不改陋习,总是在学校惹麻烦,请家长成了家常便饭,就读一年多辍学了,在一家私营加工厂里面当学徒,浑浑噩噩的过着,直到接到闺蜜的电话。
当天下午父亲就帮我准备好行李,当母亲看到立在那里的密码箱时,顿时红了眼眶。丫头一个人第1次出远门,虽然离家并不是很远,坐车两三个小时就到,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舍。虽然母亲一直都不承认,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女儿。就这样我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和兜里父亲给的50元车费离开了家。再离开之前,还有一个我最怀念和不舍的地方——外婆家。从我呱呱落地开始就守护着我的外婆,当母亲生下我,还在医院躺着的时候,外婆就用一个披风把我裹得紧紧的抱回了家。没有吃过母乳的我,是被外婆一口一口用米汤养大的。外婆养育了4个女儿,一个儿子,由于一直生女儿的缘故,外婆老是哭,这使得她的眼睛不是很好;当时的农村生活条件比较差,外婆生孩子月子没坐好,落了好多的老毛病,犯病的时候几天都下不了床,但外婆依然把我照顾得很好,把我养得胖胖的。我刚去外婆家的时候,小姨和舅舅都还没有结婚。外公外婆不在家或没空的时候,他们都会照顾我;那时的我是幸福的,一个人独享着来自亲人所有的爱。
我的外公一个憨厚老实的老头儿,每天回家总是变着花样的带好吃的给我;虽然他是捡破烂的,但他的爱是最纯洁无私的。外公是一个不善言语的老人,无论你说什么,他总是憨憨的一笑,然后从他那破旧的衣服里,用那双关节严重变形、沧桑的手给你递上一块异常干净的糕点、包子之类的吃食,那食物上还带有他的体温。那是多么干净的笑容,多么温暖的体温啊。他用平凡的温暖,滋润了我的心田;用那双沧桑的手,一把屎一把尿的将我拉扯大。
后来小姨结婚了,婚后小姨经常回来看望外公外婆,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时常带我去街上给我买好吃的,给我买好看的衣服。舅舅也娶了媳妇儿,舅妈嫁了过来。舅妈对我很好,那时我身上总是脏兮兮的,舅妈就从头给我洗呀洗呀洗到脚,洗完以后又是剪指甲又是掏耳朵,换上干净的衣服,瞬间灰头土脸的丫头变得干干净净。舅妈来了以后就把她的嫁妆—一套沙发给我当床用;她说丫头大了,总跟外婆外公睡在一张床上太挤了。从那以后我就有了专属小床,新的沙发,新的床单,新的被褥摸上去可软可暖和了。舅妈怕我一个人睡冷,每次临睡之前总会往我被子里塞个热水袋,这样就不冷了;等我睡觉后,又帮我把被窝掖好这才放心的离开。舅妈还经常带我去她的娘家,她的父母也对我极好。后来舅妈生了个小妹妹,依旧对我很好。我依然记得人生第1次吃火龙果和汉堡时,舅妈拿着刀从中间一切为二,并没有因为妹妹比我小5岁而多切点给她或我不是舅妈的女儿,而少切一丁点给我,不大不小,刚好两瓣;以前从来没见过火龙果、汉堡,更没吃过,当时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可口的山珍海味。
到了外婆家,外公跟我说:“远房亲戚家儿子结婚,特意把外婆、舅妈、妹妹接去做客去了。”我失落的应了一声,简单明了的跟外公说明来意。打算走时,外公拉住了我,从口袋里掏出70元钱递给我说:“这是上午卖塑料和纸皮的钱都拿去买点自己喜欢吃的,要是你外婆在家就好了,能多给点儿……”手里握着带有外公体温的钱,我的眼眶红了。强忍着泪水道别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童年里最幸福的地方。
我踏上了离开家乡的大巴车, 刚坐稳e售票员过来收钱对我说:“小姑娘,车票55元交一下钱啊。”我抬起头不惑地说:“我没在车站里买票,不需要手续费吧?车都已经开出来了,我给你50元好不好?”售票员瞪了我一眼,凶巴巴的说:“车子才刚出车站,你自己不买票,你还有理儿了,爱坐不坐,不坐给你麻溜的下车。”我撇了撇嘴,乖乖的掏出父亲给的50元车费,又从外公给的70元里找出一张5元的递了过去。在等大巴车来之前,父亲交代我不要去车站买票,在外面拦车能省下5元;然后递给我一条泛黄的毛巾和一个全是茶渍的杯子,说:“用这吧,就不需要在买了。”我接过来顺手塞在小包里,父亲叮嘱了我几句,车子便驶了过来。车子离家乡越来越远,我的心茫然一片,不知是激动还是不舍,呆呆的望着窗外陌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