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写的一篇文章,发出来分享)
在那东山顶上,
升起皎洁的月亮。
娇娘美丽的脸蛋,
浮现在我的心上。
仓央嘉措:六世达赖喇嘛,15岁在布达拉宫坐床,1706年在青海湖逝世,时年24岁。关于仓央嘉措的生卒、是非,有很多种说法,但无论正史也好野史也好,有一点是共通的和不容置疑的,那就是仓央嘉措的诗歌和其诗歌的地位,在西藏历史上前无古人,后人亦难望其项背。
当我读到那些清新动人、意境隽美的情诗时,很难把这些情诗与“达赖喇嘛”这个充满宗教色彩的名称联系起来。17世纪末的西藏,政局不稳、战乱频繁。1682年五世达赖喇嘛圆寂后,第巴桑吉嘉措迫于当时西藏的政治形势匿丧不报,却暗中认定仓央嘉措为第六世达赖喇嘛。正是因为这一政治策略,1683年出生的仓央嘉措在被认定为达赖喇嘛转世灵童后才得以在他的家乡生活到15岁。仓央嘉措家族世代信奉宁玛派红教,该门派教规并不禁止僧徒的世俗情爱和娶妻生子。因此,仓央嘉措得以像普通人一样的生活,有较多的时间游历民间,有机会接触优美的民间情歌,同时,也有机会体验世俗的儿女情长,因此逐渐形成了他自由浪漫的爱情思想。仓央嘉措的这些思想和行为与他的情歌,在当时以严守戒条著称的黄教看来,则是离经叛道。他身为达赖喇嘛,现实的教规与其原有的生活思想发生了冲突,使诗人内心充满矛盾,于是,他便把理想与现实的冲突表现在诗歌上。
若随美丽姑娘心,
今生便无学佛份。
若到深山去修行,
又负姑娘一片心。
这是怎样的一个达赖喇嘛啊,我在他的诗歌里所感受到的,分明是一个豆蔻青年在严峻现实中的苦闷自白,那分明是一颗年轻的心对美好爱情的追求向往。这个24岁的年轻人和他的诗歌,既向我们表达了佛教的神圣严肃,又向我们表达了爱情的世俗优美。读仓央嘉措的诗歌,总能让我想到历史上一张张相似的面孔,唐明皇、顺治帝、温莎公爵;总能使我想起世界上一些诗歌和艺术,中世纪欧洲的小夜曲、日本的浮世绘、伊丽莎白·巴莱特的十四行诗,还有文革时期流行的知青歌曲。
和心上人儿相会,
在乡村柳林深处。
哪个也不晓得,
除了巧嘴的鹦鹉。
······
夜里去会情人,
早晨落了雪了,
守秘密又有啥用,
脚印已踏在雪上了。
有一天,我和朋友在拉萨的冈拉梅朵喝下午茶。坐在洒满阳光的木楼上,我们谈到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谈他的传说,谈他的悖逆,谈他的矛盾,谈他的情歌,谈他的风流,谈他的成就。友人说,在拉萨流传一首《敬礼》的歌谣:“喇嘛仓央嘉措,别说他风流浪荡,他所需要的东西,和别人需要的一样。”
我听后忽然顿悟:莫非仓央嘉措的情歌貌似写的是男欢女爱,实际上是在参悟人性与佛门清规的理意?莫非仓央嘉措那些清丽空灵的千古绝唱在向我们点化:神即是人,人神一体的禅机共性吧。
2003年9月于拉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