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想写一些,来记念我的高中。这并非为了别的,只因为两年以来,想念总时时来袭击我的心,至今没有停止,我很想借此算是聊以自慰,将思绪摆脱,给自己轻松一下,就是,我倒要将他们忘却了。
两年前的此时,即二零一五年的六月七日夜或八日晨,是我们高考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的报章网络都谈及这件事,或者也许热度,或大家都不安,只在学校里有一点平静的意思。那晚在宿舍里,八人的寝室只有三人,其他人都回了家或者求个好环境早早就不在寝室住了。
这里所说的我们的事情其实是不大重要的。大家并没有这么在意,我那天也回过我的家来,但也不是因为我要求一个舒服的环境;我也没有这么在意,对于终于会经历的事情,会这样刻意。我回家的原因很平常,那时我是被父母接回去的,我就回去了,家里是安逸平静的,可又想明天不便,我又自己回来了。到学校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了,回到班上,教室是还亮着的,当时的情形我已经模糊,只记得教室稀稀几个人在拍照留念,很热闹;我见没有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便自顾的收拾书籍,妥当后就在球台旁边的树下歇一阵,旁边坐着一女同学与她的家长,以为不相识,不知怎的谁先挑起的话头,发现彼此认识,原是高一的同学后去学了文科,寒暄一阵,自己也有些和她没什么话讲。就借故抱着书回寝室了。觉着无聊,又不愿回到树下去,于是朝着学校外面走,在外面希望碰着几个熟识的朋友来解我的不安与寂寞,终于没能碰着,回了寝。
夜里,我将今天的试题粗粗的想了一遍,知道除几处意料之中的错误之外,还多了一些意外。我是不喜欢考完对答案的,只是现在也无事可想了。今天中午接到小学妹的信息,说的什么记不清了,大概是一些鼓舞人心的话,话不多,但也足以长长精神,很是受用,又以至于现今还记得。
我便准备睡下,这夜,宿舍人不多,甚至几分萧索,也是常情,并且告诉自己不应该由环境,将心境改变。因为我的心态要留在明天的考场里,就将所藏我这里的朋友的电子产品拿出来,看可能再看一部电影,以供自己的消遣。果然没能看下去,自己拿开了,我就睡得比平常早一些。这寝室和床,我后来就再也没机会睡过了。
我们第一次相见,我记得仍是在八月份开学一个热天。我到教室门口了,我进门时,来的就是班主任,却穿着一件黄色的T恤,汗流满面,我上前打招呼。这时他告诉我拿学籍卡,填好,交上去,连我打岔的机会都没有。笔是从新同学那里借来的,没有印象是谁,而必须借着,所以只好这么着。我想,这大约就是高中生活第一次接触了。
我很欣幸自己刚好在录取线上,就一分就得去别的学校,使我前途渺茫,但一面又很为我的分数痛惜:落在这个尴尬的线上。开学,原是极平常的,一周军训,一班人,据我的印象,班上的人是不全的,虽在最好的高中,也还是可以靠点关系,然而我没有恶意,倘在一班,就是缘分。在我是一种宝贝,因为都是老天给的,当我填完学籍卡一切都打点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便赶忙去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匆匆又回了学校,那时还愁又要遇见一群陌生人了,想着自己不敢开口,开口时又非常惴惴。后来那天晚上我很活跃,跟想像中完全不同,只是情随事迁,现已没有从前的热情了,这回我的心潮也如我的那时一样,热切,期盼,算是给自己寻得了一些安慰。
我的当时的不安,其实也并不完全因为内向,其中含着省事的分子也不少。由于历来的经验,我知道,尤其是学生们,十之九是感觉很敏,自尊心也很强的,一不小心,极容易得到误解,所以倒是回避的时候多。想尚且怕,更不必说了。但那晚我简直变了一个人,变成我现在希望有的样子。
我和Z最初的相见,是开学的第二周,在那里全班人都来齐了。他仿佛说过,曾在初中见过我的,当在初中毕业之前了。我也记得彼此怎么来往起来,总之,他那时坐在我的旁边斜面向我坐着,离我的不过五六十厘米,一天早上,扔给我一块泡芙,我问这是什么,他瞧也不瞧我,说,好东西,于是彼此就来往起来了。大约最初的一回他就告诉我姓名。但我又没有详细去问,只是每次吃饭闲间略略谈谈。他的初中,是和我同一层的,这只要一看他那似曾相识的脸就知道,而且颇有印象,有时会令我忽而想到混混之流,觉得好像也有些这模样的。
他窝在教室弄把戏,也读书,也睡觉,我们往来了许多日,说得投合起来了,于是另外约定了几个舍友去唱歌。帮闲而已,消遣周末时光,因为我们都以为应该培养些感情。接着就读书,学文科,学理科,算都在循着这条线,只有其中的一门,是为了自己的兴趣,即想学而学的。
然而到了下半学期,要分文理科了,我们成绩不算太好,又贪着休闲,我借了一副球拍,打起了球,除特定事情之外,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一起耍,如吃饭,打球,上网之类。可是往往不如意,说起来皱着眉头。看他神情,都很有悲观的气息,但实际上并不然,他相信我们是好的。我有时谈到人的相遇别离,怎样的幸运,怎样的苦,他就吃吃的笑的,圆睁了近视的眼睛,抗议道,“不至于此罢?”
不过学期不久就结束了,我也不想说清其中的原因,总之是他学了文科,我竭力劝他学理,力气固然白废,此外还得与一些人分开。后来他对于我那“别日最苦”说的怀疑减少了,有时也叹息道,“以前是真的开心……”但是,他仍然相信来日方长的。
我于是一面将自己所应学的学着,希望还能把某一门先学完,一面就拚命的看书,准备先会跑了再学走路,这就是分班后我留心的东西。但我想,学的再快,也许也没有人知道了。
我的圈子渐渐的大了,通过别班的好友w,结识了不少人,至少总有路上少不了点头的。w是被称作“一楼第一帅”的,有时我在路上遇见他,只要在相距三四尺前后或左右有一个年青漂亮的女人,我便会醒他,喊着你怎么可以这么帅之类的。但他和我一同走路的时候,可就走得近了,简直是扶住我,因为关系很好;我这面也为他的名气大而又要受别人夸赞,大家不停歇的赞一路,所以倘不是隔了一层楼,我是很开心和他一同的,我实在看得他愉快,因而自己也开心。
无论从旧班级,从新班级,聊得投机的,也就寥寥几人,反倒是外班的交际要多些。
按照故事,这里会有一两个女生,以与人们脑中的高中生活相和,君子好色而慕少艾,此出的确是有女生的。但我说:这怕难罢,譬如我这样,童心未泯,怎么能行呢?
我说的并不是空话,春心萌动总是会有的,其时我曾经与之交好,那就是s。谈了一些天,有些渊源,偶尔上课一起看电影,也一起出去游玩,她对于我终于很隔膜,我疑心她有点内向,自尊心强;我又疑心她对于我的名声,是发源于她朋友的主张的。但我又疑心我自己,也许是我的先前的所做所为,正中了我那其实还是个小孩子的伤疤,所以不自觉地疏远了。终于没有联系——我其实也并不是我所想像中的稚气未脱我。只是在s面前很放松。
她的身姿是不出众的,也并不美丽。
直到高二开学之后乃至现在,我才知道我所认识的s,不过是我印象中的s。
高二一次下课时,o叫住了我,约我去打球,一个我的初中的同学兼好友L一起过来,这不过以为他只想找一个球伴,另外并无深意。然而这样一来。渐渐的三人十分要好。
不久,我们开始一同骑行,于是我的周末,又被消遣,落在山川河流之类的手里了。
o喜欢一个女生,我们俩个愣头青,想着如何帮助他;o想做个礼物,送给生日的她,下午上课前急急的送了,接着匆匆的走了。其时是什么时候已经记不清了,料定这一送,肯定手到擒来。终于没有后文,他与我与l相互照顾,颇有手足之情,o与l经常打闹,l不敌o,o也拿l没有办法,我只觉得有趣。并不参与进去。l后来当了兵去了北方,已有两年没见,o是每年都有见的,如今生活美满幸福。表示很开心。
这一夜,15年元旦晚会,就和同学朋友抱着椅子坐在操场上。不一会儿,即听得下面沸腾,或是叫喊,台上的光景却很少。我想大概是礼仪的走秀吧,年年如此,我往台上一瞧,一个古装女子,模样看不清楚,只觉得很高,便一直看着,不但看着,还想看清,这是那晚唯一的印象,几日后,我通过不知怎么的方式拿了古装女子的联系方式,是个学妹,很有礼貌,很热情,当时的印象只限于此。我经常与o在楼下散步打发下课时间,顺便看看年轻漂亮的女同学。一次,见到那古装女子,暂且称作z,她竟也认出我来,寒暄几句,招呼过后便就各自走了。z本人的确很高,也很有礼貌,两分可爱,八分漂亮。
在寝室中,因为临近高考与y的存在,舍友一个个的搬走,最后只剩下三人,由于无聊与自由,便把寝室拆了稀烂,最后被生活老师赶去与别的班合住。
我的心情并未改变,住的是w班的寝室,缘分的确奇妙。我结识了j,由于意气相投,惺惺相惜,成了至交。w的嘴巴确乎能干,仍是大家炮轰的对象,在寝室里,常出现w舌战群儒的景象。这样过了半学期,终于高考了。
天气愈热了,我不知道以后在那里是否有重逢。我想我们是有的。也确实有的。
在一个深夜里,我躺在大学的床上,周围是堆着的什物;舍友都睡觉了。我沉重的感到我的思念,我在思念中沉静下去了,然而积习却从沉静中抬起头来,想到这样的一句: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前年的今日,我在宿舍里,我们是走向考场了;去年的今日,我在想念中呆在佛山,他们则早已各自散在了;今年的今日,我坐在寝室里,舍友都睡觉了。我又沉重的感到我的想念,我在想念中沉静下去了,不料又从沉静中抬起头来,写下了以上那些。
还有许多要写的,要写下去,在现在,还是没有写处的。
以前不明白为何刚开头却又煞了尾。然而,现在我懂得了。
不是别的,而在这两年中,却使我兴起许多想念,根根连起来起来,将我扯得不能呼吸。夜很长,也很暗,路也很长,我不如忘却,不说的好。但我知道,即使不是我,将来总会有记起,再说的时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