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孩子深信世界是果冻,大家就夸他有想象力。
如果一个成人比喻世界是果冻,大家就称他为哲学家。
如果一个成人假设世界是果冻大家就称他为科学家。
如果一个成人画笔下的世界是果冻,大家就称他为艺术先锋。
如果一个成人深信世界是果冻,在古代他被称为宗教领袖。
可怜的精神病,观念一样却进了医院。”
几乎是一口气读完的《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不少人争执书中高铭和病人访谈记录的真实性。这并没有多少意义,商业的时代,多做一些噱头能理解。至少对我,被这本书吸引,确实是因为对精神病人这样词汇的猎奇心理。这题材的书多少见啊。不如就当做微小说来看,说不定你还会给它冠名个今日最佳。
不想否认,顺着疯子们严谨的思维,很快就把自己带了进去。这些高智商的“疯子”,也许只是比常人更勇于观察和思考。精神,就是禁锢你的一道墙。可跨过那道墙,却是无限的危险。这本书,非常精彩,但是精彩得太巧妙了,语言表达太顺畅了,逻辑太清晰了,不可能是真实的。书中所述的精神病人的理论,很多都是完美的,太完美了。太完美的事情,往往背后自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和玄机。
但是,敲醒了你看世界的另一种姿势。
我们热爱小说、戏剧、做梦、意淫,因为它们往往比真实更有趣。也真的有人,把生活过成了小说,这样太危险,不成功便成仁。对精神病人,我们有这样一种评判的标准——混淆了真实与意淫。如果从这个标准出发,那每一个人都有成为精神病人的潜质,就像你体内癌变的那些基因。人存在着,会给自己一个坐标,会选择一个坐标系。而我们觉得他们这些人思想很棘手,这完全取决于辨别者的信仰。简单说,就是我们在不同的坐标系里,却执着着寻找一个相同的坐标。
这个简单的逻辑,这种不确定性就是这本书的魅力之一,也就是天才与疯子的唯一区别。毕竟历史里,那么多那么多提出违背当代科学正确性的人都被当成了疯子。如哥白尼,如布鲁诺。
此书另一非常吸引人的地方,是它搜罗了人的各种猜想。人类是一种不擅长应对不确定性的生物,因而才执着于寻找答案,寻找逻辑,寻找究竟的本质。就像《三体》里的人明知危险也要探寻。因此也有了心理上的各种问题。没有规律我们会惶惶不可终日,于是大脑就给自己找一个规律,然后无视潜意识的怀疑,不断地重复这种规律以达自身到对此坚定的信仰。我们需要一个说法去支撑自己的存在,所以才有科学家研究着研究着就幡然“醒悟”,投身哲学的怀抱,甚至宗教的怀抱。有笑话说,凡是搞科学研究的,稍微有一点脑子的,最终都会放弃,一半是因为质素不够干不下去,一半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研究毫无意义。尤其是在量子力学越来越倾向于显示一切本无规律可循的今天。
执着于寻找某一规律,再加上,科学发展限制了我们证明的手段,得到的就只能是猜想——无限多的,无法被证实的猜想。
猜想,尤其是那些逻辑严密、自成系统、需要相当逻辑能力和科学知识才能理解的猜想,简直是热爱思考者的海洛因。倘若再加上爱钻牛角尖、容易死心眼的人格特征。嘭!我们就得到一个精神病人,一个很有趣的,能颠覆普通人,让你觉得害怕的疯子。
颠覆他人,或者被他人颠覆世界观,是一件非常有趣而且容易成瘾的事。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作者话热衷于跟逻辑清晰、世界观自成一体的精神病人谈话。当然,如果他是真的做了精神病人访谈而不是纯杜撰文学的处理。这是思考和无法被证明的可能性的魅力。
我是一个学教育的人,物理什么的我不太懂。几篇讲量子理论的文章,读起来磕磕绊绊。但第十四篇《角度问题》却是受益匪浅。“绝大多数从事儿童教育的人,并不懂孩子。”书里的“病人”提及一个细节,好笑但深刻:她陪小外甥去商场逛街,孩子一直哭闹想要离开,在她蹲下身为孩子系鞋带时,她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腿、鞋子、裤子。在孩子的眼里商店一点都不好玩。其实没错,我们早就忘记孩子是怎么想的了。身体大了,心大了,对认定的现实,不再探索或者直接被忽略。习惯了习惯,这不是孩子。和孩子交流,先蹲下来。他们没那么高,先关注的不是蓝天而是脚边的石子。
刘瑜说得好:“疯子,是在另一个层次上实现均衡的人。”
均衡这个词真美。它表明一切上升或者坠落或者旋转或者破碎都有一个优雅的终点。
说个笑话吧。公园长椅上有三个人,其中两个一直在假装捕鱼撒网捞鱼。另一个在看报纸。警察问后者,你认识他们吗?答:认识,我带他们出来散心。警察说,赶紧带他们回家吧,在外面会吓到人。答:好的,我马上带他们回去。然后他把报纸放在一边,空手开始划船划船。
莞尔
2014.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