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徐蒙影。”我望着浓郁的月色,女孩的脸被勾勒得淋淋尽致,竖起的马尾和她那打着双桨的腿晃得我眼睛疼,疼得分泌不少液体出来。
“什么?”姑娘回过头来,歪着头,嘴角还挂着吃剩西瓜的籽,“要早上了。”
时间似乎定格得恰恰好,我想起最后一次留在夜里的时光。
众所周知,六岁以前的孩子,白天睡觉,晚上肆意玩耍。
而万籁俱静的夜,是我童年里面最为喜爱的。
或许在某个夜里,天空落下淅淅沥沥的雨,裹在迎面而来的风里,夹杂在这些那些不知名的花香里头,甜腻得像街头砖瓦小店售卖的一毛钱糖。雨水总是在镜般的月笼罩下反射着波光粼粼,街头的灯是昏黄的,大多年久失修,漫长的人生中鱼龙混杂的记忆,变化莫测的人和世界,我仅仅记得童年。
那年爱赤着脚,踩在雨水里头,浅浅的积水尚不及脚面,却能在我那孩童的小脑袋里编织成为波涛汹涌的海,我有时是那擎着帆的水手,有时是那掌舵的船长,在小脚丫溅起的水花里,我和并肩作战的弟兄们,乘风波浪着。
“傻孩子,长大就不会有那么多想法了。”外婆摸着我的头,“人啊,会成熟起来的,那就是长大。等你六岁了,就知道啦!”
是像那种,鱼儿扑腾着双鳍在沙地上勾勒两栖动物的路吗?
是像那种,爬行动物跳跃着在树梢上绘制鸟类动物的航班吗?
是像,我们一样吗?
我探出手,拭去徐蒙影嘴角挂着的西瓜籽坠子,坠子带着她身体的温暖。
我搓了搓黑亮的挂饰,甚至于还闻了闻,嗅着那微妙的桂香。
然后在姑娘红晕的脸庞里,丢到楼下。坠子砸在雨棚之类上,叮铃咚隆。
白天是成人的专场。
按部就班是我的常态,也是普罗大众的。
幼年时候的我们,大抵上是脑袋配四肢,在大人们沉睡而去的世界里,我们迎着皎洁的玉月,沐浴在昏黄的灯光里,穿越那些漆黑的空间,漫步在脑海中翻滚不止的世界。而当六岁的岁月悄然而至,小伙伴们似乎从肋骨下扩展开来羽翼,五指间覆盖上薄薄的膜,什么都有,但都是父母遗传基因镌刻在DNA序列深处的。
子承父业和父母之命是一丘之貉。
每天清晨,那笼罩世界的太阳,懒洋洋地从地平线浮现,暖洋洋在身体四周扩散,像墨水滴落在一碗清澈见底的水里似的,从身体扩展至思维深处。
只有当月色浩浩荡荡地落在世间,故去的禁锢顿时放开。
张着翅膀与指间的蹼一并起舞,长鼻的抚摸过尖利的角,只是这些只能在昏暗的影子里头,一个不慎,街头漫步的机械警察……
就像咱两一样。
我轻抚过徐蒙影肩后的羽翼,柔弱的骨头包裹在那些带着她体温的血管和肌肉里,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跃动的心跳。
和我的,一模一样。
我握住她的手,聆听姑娘着她给我的所有情愫,那一刻。
我竟然支支吾吾起来。
月色原本是银瓶乍裂般泄在地面的,而伴着天际那头涌现的红日,白月渐渐淡去光晕,如同春日里层层积雪溶解成那流淌不息的水,在光里头四散逃离。
她,那种明媚的眸子,似乎失去灵气,再也不能洞穿我惴惴不安的心跳。
“我,我们走吧!”
我眼前掠过,人类进化成为低等灵长类,进化成为爬行类,进化成为……
一切汇集到那原始的细胞深处。
即便我的心跳,渐渐在温暖的光亮里头安静起来,我还是说完了。
她放开了,我的手。
一转身,扑腾着羽翼,消失不见。
宛若流逝而去的童年,故去的明媚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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