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外出归家后,除饮食、起居、偶有家务外,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在书房里渡过。
今日,我特意离开这个惯常而有些拘泥于身心的空间,在卧室飘窗之下搬了一张可折叠的桌子,拖来一把很舒服的转椅,坐在桌前,面向窗外,有种居高临下、君临事事的感觉。
此时,小区里散步或健步走的人很多,距离晚饭开饭时间还早,对无论是需要回家做饭的、还是直接吃“现成的”人来说,都不急。人们走起路来悠闲自得,开心无比,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微笑。这个小区堪称“五星级”,物业管理到位,绿化面积很足,喜鹊常立于枝头,与居民们共享喜乐。
窗外满目春色,十分养眼和提神。这么好的精神头,怎可辜负大好春光、而无所事事呢?还是把计划内要看的书从书房取过来,笔记本电脑随手抱来,再泡上一杯明前绿茶,把它们统统放进这春光里。
忙活完、刚一落座,就感觉哪里不对,形式变了,但内容没变,还是未能跳脱出来。
再着手试着调整一下,又拖了一把连着书写桌的转椅来,坐的方向从坐北朝南,转为坐西朝东,斜侧着身子、腿还可以搭在窗台上,临窗而坐,好像这回找到惬意的感觉了,好书在手,清茶为伴。
太阳躲在云层之后,渐渐地西斜了,一整天,它都这么懒洋洋地不愿搭理人。即使如此,你也绝不可忽视它,它发出的白光照在电脑屏幕上,成为一团抹不去的光影,回顾时,微光依然刺人眼目。
除了偶有狗狗趴在门厅毯上,细听电梯上下、判断动静相扰时,发出几声“狗仗人势”的犬吠外,屋子里便是一片寂静,心跟着沉静下来。说来也怪,人常常穿梭于高楼大厦之间,看腻了人来车往,听厌了人声鼎沸,见多了霓虹闪烁,耳边的嘈杂,心灵的烦乱,置身其中反而会感觉孤独。当外界环境变得安静、人可自处时,心胸就慢慢丰盈起来,头脑变得清楚、思维开始条理与缜密,自然生发出许多的遐想、沉思、乃至自觉不自觉地有了觉察和自我反省。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算得上岁月静好吧。
正在阅读矿工诗人、作家陈年喜的文集《活着就是冲天一喊》,作家描写了本人从事矿井爆破工作十六年来的工作经历、人情冷暖、与工友们难以预料的生离死别、以及因职业病离开矿山后的生存状态。凄苦、痛楚跃然纸上,给人以很强的视觉冲击力、内心会有诸多的震撼。
作者用一种独特、粗粝的文字,一种沉重、克制的语调,一种宿命、强烈的悲剧意识,进行了痛苦的表达与嘶吼,他以一个“生活的深度体验者”姿态,向读者展现了自我经历的血、汗和情感。
通过作品,我们可以感知这个社会群体艰苦之极的工作环境、贫困挣扎的生存环境,可以体味到作者对命运的无奈、理解、体谅。陈年喜说:“穷人之穷,各有各的不幸,并非不努力”,他在宿命里尽可能的不认命,他所描述的这些故事里,有期待,有生的勇气。
掩卷而思,内心久未平静,所能共鸣的是,作者内心的那份沉重、那种枷锁,我们每个人何尝未曾经历过?
扭头望向窗外,正看见小区里维修下水管道的几个工人,他们在小区里已施工三日了,晚上收工较晚,点上一支白炽灯泡还要再干上一阵子。他们不时地从所挖的那个一米多见方的深坑里跳下爬上,个儿都不高,身体结实,动作灵便,面色黝黑,他们也属于作品里所描述的那个群体吧,也一定有各自的故事,如同作者所说“再低微的骨头里,也有江河”,在我眼里,这几个工人,已变得不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