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把鞋子脱掉,光着脚就盘腿坐在了学校天台的长木椅上。眼神微低便是粗大的脚板和三十七码的粉色球鞋。黄昏的隐隐日光斜射着,照亮了她脸上密密麻麻的雀斑。雀斑上方的眼睛炯炯有神,正望着天上的启明星,出神。
夕阳西下,落日沉天,余晖尚存,守护些许暖意。西边天空已经灰黄,而远眺东方,却是白云犹存,蓝天依旧,白云伴着蓝天从那边轻轻地游过来,忽然一阵风吹散白云,泛起层层涟漪。天缓缓暗淡,星微微亮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羡慕:“如果我现在也是星空的一份子,该有多好啊。”
女孩穿上鞋,仿佛已经看到了书桌上齐天高的书堆。可她的脚却似上了胶水一样,死死不肯离开。何况她的眼睛还在紧紧地盯着天空中的繁星......
“喂,要上课啦,快点下来吧!”楼梯拐角处的一声嘶喊。女孩的眼睛转向黑暗的楼梯间,转而低头俯视粉红色的鞋子:“你这该死的脚,为何不肯回去?有什么好看的!你永远都达不到那片星空!”
眼睛觉得很伤心,埋怨脚作为它的朋友却无法带它挣脱现实的捆绑。眼睛每次向下看就觉得恶心,那双脚是如此扁平,承担不起一点重任。脚的后方,是支离破碎的脚印;而脚的前方,竟然望不到一丁点星空的迹象。
脚觉得很委屈,无论眼睛看见的是什么,只要它因为不愿离开而拖延了通往星空的时间,就都赖脚的错。脚决定跟眼睛绝交。
“绝交就绝交吧,没有你,我照样能看到真正的星星!”
四月的黎明落进一杯橘色的酒,雨站在车顶,湖面很安静。眼睛日日夜夜只盯着星光的方向。近了一点,似乎又近了一点,眼睛安慰着自己,可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它耳边回荡:离得很远,你依然离得很远,你这辈子都看不到星光的!眼睛很确定此言并非脚所出,毕竟绝交之后,脚一直都在用全力拖延着眼睛的时间——除非生拉硬拽,不然一步路也不可能走!
惺忪的,初日未出,黎明未明,眼睛未醒,眼睛有点控制不住眼皮的闭合,眼皮上似有千斤重物压着。它心事重重,脑海中混乱无比,努力望着飘渺的星光,假作真时真亦假,人间何处是星光!我歇一天,就歇一天,眼睛想着。然后放纵自己合上眼皮。
但马上,黑眼珠又重新看到了远处的点点星光。是脚的声音:“喂,你今天不赶路了吗……”还没等脚说完。眼睛就大哭起来,泪珠如串珠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的落下,眼泪中夹杂着眼睛的声音:“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那样说你……”
脚什么话也没说。眼睛心里慌乱急了,以至于无法入睡。
正午的太阳把大地照耀得一片光明。久违的脚的声音:“好啦,眼睛妹妹睡够了吗?春天的太阳明媚无比,白天早点上路,晚上才能看到星光啊。”
眼睛又哭了,这次,是偷偷地哭。
这就是女孩的眼睛和女孩的脚的故事。眼睛选的路真的很长,似乎永远都望不到前方,可女孩的脚一直在它身旁,虽然沉默寡言,但不惧风霜,不怕流浪。或许这就是朋友最好的诠释:一个看路找寻星光,一个走路追寻星光,才能看到共同的星光,到达共同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