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5日上午10时,父亲走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他走了。
当哭到眼泪干的时候,我有点发懵。我觉得父亲还没有离开我。即便我看着他呼吸逐渐衰竭,帮他穿上寿衣,送进太平间,被殡仪馆的车送走的时候,我都好像在做梦。我觉得他并没有离开我,他只是离我稍微远了一点而已。一如当年我在南宁读书,他和妈妈在那马上班一样,我们一家三口从来没有远离。
从发现患癌到离世,父亲撑了四个多月。他这期间的苦痛我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是他基本上都没跟我们诉说过,直到最后那几天,我们问他,难受吗?难受吗?他都是说,没有啊,还可以。
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多么地难受,但是他忍着不说,直到最后一刻。
昨晚在抢救的时候,医生把我叫到了办公室签字。她问我,要不要抢救?抢救就意味着进ICU,心脏除颤,气管切除等。她跟说,我爸的肝功能已经严重衰竭,即使是抢救回来也是无力回天,而且病人也很痛苦。
不同意抢救,我和妈妈的意见是一致的。听起来好残忍。我现在回想起来还很后悔,如果抢救,我还能和我的爸爸多相处一段时间,哪怕是一两天也好。我还能跟他说说话,问问他还有什么遗愿。
可是,没有可是。肝功能严重衰竭是事实,爸爸走了也是事实。正如我现在面对着他冷冰冰的遗照,却不敢相信我已经失去了你。
父亲文化程度不高,他的思想朴实简单。我们平时的交流很少,这也许是中国父母和孩子之间的通病。每次回到家,爸妈会问我一些生活琐事方面的问题,孩子啊车子啊房子啊工作啊……因为问题总是重重复复,我总是表现得很不耐心,但是他从来没有不高兴。对于他来说,我这个并不优秀的女儿就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
这四个月,我扮演的是一个不称职的女儿的角色。不,应该说,我一直以来都是不称职的。我习惯了父亲对我宠爱,习惯了他对我的容忍包容,就好像是天经地义一样,因为我是他的女儿。在他生病的后期,他的思维越来越混乱,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在这个时候,我仍然是对他提出来的问题显得不耐烦,总是很应付地回应他。
我真的很想扇自己的脸,在这个时候。我凭着父亲对我的爱,我觉得他不会那么快离开我,所以我任性地由着自己的性子我行我素。
我后悔了。可是有什么用?
这四个多月,我陪伴他的时间太少太少。连我自己都不原谅自己的不称职。爸爸,你会原谅我吗?
爸爸别怕,天堂没有疼痛了。我不求您能原谅我,我只希望您能安安心心地离去,不用再忍受病痛的折磨。
我和妈妈会用一生永远怀念您!
来世我们约好了还做父女,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