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周六早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脏衣篮里的衣服分类,按类别、分次序放进洗衣机里清洗。这样的分类一般是:浅色衣服、深色衣服、内裤、袜子。这个周六的早上,洗到袜子那一类时,我突然停下来,想到老公今天去上班,脚上就套走了关键的一双。于是,袜子的清洗工作只能暂停,等他把那双袜子穿回来再继续。
然后,一整天,我从客厅走过,看到地板上摊着的一堆没洗的臭袜子,就想起正穿在我老公脚上的那一双,便无比期待这双袜子能快一点回家。而我的老公,也瞬间像消失了一般,化身成了一双袜子。有关于老公的期待,全然变成对于一双臭袜子的期待。所想的所有事情,就是把那双袜子和其他袜子一起扔进洗衣机。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突然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怕。老公成为了一双穿脏的袜子,而我却无比期待。我的天!
混乱的思绪,瞬间收束成一团,我开始去想,在生活里,到底还藏着什么样的不为我知,但已经存在的可笑秘密。
我想啊,想啊,想,想出了头绪。每次他出一趟“远门”,比如,回了个家,旅了个游,或者去跟朋友吃了个饭、喝了些酒。旦凡有一些“舟车劳顿”,公交、地铁、出租车、高铁、大巴、小飞机,只要他曾在一个交通工具里待了一段比较久的时间,对我来讲 ,他就是一团脏兮兮的细菌。于是,他的“归来”对我来讲,就是一坨细菌要敲我的家门。细菌敲开门的第一件事,是把衣服统统扒光,扔进洗衣机,第二件事,是把被扒光衣服的人,扔进洗浴室。洗干净了,他才是我老公,不然他只是一摊细菌。
但是,买好吃的就不是这样。比如,某一天晚上我非常想吃臭豆腐,就会央求他下班回来的路上,给我带一份。这样,他就化身成了臭豆腐,有关于丈夫的期待,全然变成了对于臭豆腐的期待。丈夫、老公这些常常是一种虚化的概念,但一盒臭豆腐不是,它有味道、有形状、有颜色,还有记忆中留在唇齿间的口感,是比老公更要活生生的东西。所以,有的时候,老公是一盒臭豆腐,有的时候是一只烧鸡,一块西瓜,一碗卤煮,一只大螃蟹,一瓶酸奶,一根冰淇淋,或者是一包卫生巾。
我仔仔细细地思考着,在我的记忆里,似乎只有他是这样,别人都好好的,堂堂又正正,爸爸就是爸爸,不是一碗红烧肉,妈妈也是妈妈,不是一个药罐子。而他却不是,我很好奇,我的丈夫,堂堂正正的一个七尺男人,是如何在我一米六的世界里,活成一个一个物件的。
而印象里,唯一的一个物件就是七仔在很小的时候,随地大小便,于是给它买了狗狗尿不湿,糊在了屁股上,那个尿不湿是蓝色的,七仔走路时,屁股摆呀摆,蓝色的尿不湿就跟着摆呀摆,于是七仔就成了记忆里的蓝屁股。而七仔也只是小时候这样而已,现在的它,是一只高大帅气的拉布拉多犬,白色的毛,长长的腿,样子威武,脾气温顺,待人热情,喜欢吃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不像我的丈夫,越活越离奇,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活成了:臭豆腐、烧鸡、西瓜、卤煮、螃蟹、酸奶、一双没洗的臭袜子……啊!真是令人伤脑筋。
当然,我也好奇,在他的心里,我会是怎么样的存在,我又活成了什么物件,不过我不敢问,更不敢说,万一他知道了,气得吹胡子瞪眼,那我以后的臭豆腐就都泡汤了,那多吃亏啊。明明知道会吃亏的事情,就不要做!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