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夏天,傍晚夕阳还在半山腰时,那阳光真是美的,我坐在校墙上,闭着眼睛,感受着临近黑夜的那缕阳光给我的温暖。
有点情绪困扰着我,或许可以说,我不知道如何拒绝他的告白,在我还没明白这个世界除了亲情友情外我还要接触爱情这东西。
想去那条路走走,在学校旁边,每当家人或朋友找不到我,都回去那条路去找我,我叫那条路为“藏”,“藏”两边都是柳树,不远处都是高高的杨树,花儿啊草儿啊,点缀是美的,总能让我放松心情,总能把我所有的心事都通通说在那里,它总通通帮我收起,藏好,我本就是一个不懂倾诉的人,什么事情不愿多讲,我有很多知心朋友,我们彼此信任,但我却不知如何开口说那些我很难过啊,懊恼啊,失落啊,那种矫情的话,反倒是朋友们最爱向我倾诉一些好的坏的,恰巧我也能都通通帮他们保管,并收起。
那天我在“藏”散步,想到今年我毕业,离开我的母校我很不舍,但开心的是我的伙伴并没有离开我,我们将一起升学,不会各奔东西,我知道终有分开的那一天,可不是现在就还好。
突然听见有人在唱歌;“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有没有曾告诉你,我很在意,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这是他的声音,这首歌虽不是第一次听,但从没想过有人会弹着吉他唱这首歌就在我耳边,或许他知道我在这,是啊,每天他都会守在着一直到太阳全部落下,直至蚊子们都不出来活动为止。
这不是第一次听他唱歌,可这次他坐在学校的滑梯上,唱歌的声音那么大,好像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好像想震破自己的耳朵,我往学校靠近,在墙外听,他只重复这一句,我似乎可以体会他的伤心,听着听着我眼泪就落了下来,如此举动被自己吓了一跳,也感受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心痛。
还没等我反应过自己的异常状态时,他便大喊起来,“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我喜欢你,你知道,却又装着不懂” “没关系,这都不会阻挡我喜欢你” “米洁”什么?他喊我的名字?不行被别人听见了怎么办,我要去阻止他。可是在我准备打开校门的时候,我停住了,说我没那个勇气,还不如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还有那一双带着伤痛的眼睛,我不想再继续看下去,然后悄悄的溜走了。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我不知道他每天都会在校墙上座上五六个小时只为看看我吗?我真的不知道他家条件不好,每天午餐的钱留着,不吃午饭只为给我买我喜欢的小海豚挂坠吗?我不知道每次伙伴一起玩耍时,他都处处帮着我,留意我,怕我受伤吗?我不知道,因为他弟弟跟他说不要喜欢我了,他与他弟弟大大出手吗?我不知道他为了我学习吉他,只为他不善言辞但又想我明白他的心意而苦苦学习吉他吗?那么多,那么多,就算我不知道,我是个傻瓜,但是我身边还有很多哥哥姐姐啊,他们总是比我先发现,又总是对我欲言又止,我也只好装疯卖傻,是啊,这是我的强项,到了很多年以后也依然没有改变。
升学第一天,也是我的哥哥姐姐们毕业季,我们只能相处半个学期,哥哥与老师们学长们打招呼要多照顾我,当然他也做了这些,知道我住校外的宿舍,就麻烦那家宿舍他认识的朋友照顾我,叮嘱我,后来听四姐(在宿舍当时伦年龄和生日排大小)说他找她照顾我,说我是他的命,麻烦一定要好好待我。是啊,他什么事情总是要把我排在他前面,当时不明白爱怎么可以这么伟大,而我却不懂。
放学后,依然习惯的去母校,习惯了去那条路走走,就像每天的吃饭喝水。坐在滑梯上,闭上眼睛,好像可以睡着,想着初中没有姐姐说的长长的滑梯,没有长长的艺术长廊,没有不留作业的老师…只有一张张陌生的脸。
“嘿!想什么呢?”是他:我睁开眼睛,他和他弟弟,他弟弟是我的同班同学。他俩怎么一起来了,最近他俩闹不和我知道。
我转身快步的走,他摆了摆手,意识我停下脚步,我走到篮球架下,停下脚步,他俩正一个坐在滑梯上,一个站在滑梯下,他对我说,想告诉我一件事,还想问你一件事,我最讨厌问题了,说要回去了,他说,那就不问了,可不可以不走,那时我心里忐忑极了。他看出我的为难,也知道留不住我,骨气勇气问我喜欢谁?我没有说话,装着镇定,挥手离开,班级里都传顾楠喜欢我,可我却并不觉得,因为没有任何征兆,今天真是打个措手不及。
过程早已记不清了,印象深刻的就是三个人沉默了很久,我只能听见他俩时隔不久就会发出的叹息声,只记得他俩彼此说过,选择谁都好,都会祝福,是啊,他们说开了,和好了,原来吵架是因为我。我最后走的时候好像说了一下声抱歉,是因为不小心让他们的感情起了摩擦吧。他只是淡淡回我,“跟你没关系,喜欢你是我的事”这句话多年以后我才懂。我喜欢你,就等于给了你伤害我的权利。
之后得几天里没见他再坐在校墙上,大概五天后吧,他来了,已是晚上8点了,我们那天聊了很多,关于他的故事,他家小时候很有钱,很幸福,可母亲突然患病,病情严重,只好去更大的城市医治,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他父亲从没想过放弃,他的父母彼此深爱,只可惜天意弄人他的母亲还是离开了他们,他父亲从此一跌不起,家里爷爷奶奶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他回了老家,说到这里他眼含泪光,却又倔强的抬头,让眼泪溜回去。他说他向往他父母的爱情,那是真爱,可我却依然不懂爱情。
换了季节,风吹起来,下雪了,那场雪很大,几乎抹过我的膝盖,学期结束,去学校领成绩单,回家的路上遇见他,他很疲惫的样子,看见我,勉强的笑了笑,向我走过来,说他要离开了,去一个没去过的地方。然后蹲下身子用手拍拍我身上的雪,起身,走在我前面给我开路,雪被他用腿推开,可以有条足够我行走的路出来一直这样到家,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分开时他不舍的看着我说会常常给我打电话,要我好好的。后来我知道,其实他考上重点高中了,只是在考试之前他就知道,他无法去念高中,因为他家条件不允许,可他依然认真复习,想考个好成绩,他也知道要去打工,那时的他还未成年。也到了可以打工的年纪。那年我初一,他初四毕业。
他离开的第三个月给我打电话,说买了手机,那时家里我还没有手机,只有爸爸有手机,家里有座机,但是都放在父母房间里,每次打电话都至少半个小时,有时父母都睡了,老爸老妈从没说过停止打电话,只是问我是谁,我说是哥哥的朋友,去外面打工了,彼此联系一下,可有一天电话里他说会娶我,想我和他在一起,我很久没有说话,他着急了,叫我快说话,不回答没关系,不要不说话,看不见我的表情,看不见我在做什么,他会很不安,我一直沉默,后来他说好了,不为难你了,等过年回来就来拜见老丈人,我急忙说不行,他笑了,说我终于说话了,然后讲了一堆笑话,我只记得我又开始笑了。
连续几天准时打电话过来,我突然意识到这样不好,不能拖泥带水,于是我用平生最严肃的语气说不要再打过来了,不要喜欢了,不要当误了自己,他一直没说话,我也开始沉默,过了几分钟,他似乎是大脑飞转了几圈然后也用着很严肃的语气对我说,他从来没想过现在和我在一起,因为我还小,他还一无所有,他只是喜欢我,挂念我。他猜想也许是他打扰我的生活了,影响我的学业了。而我的内心一直在挣扎着,想着不是的,不是的,可为了他快点忘记我,忘记这想念的痛,我坚定的说,是的,他半天没说话,又过了几分钟说,那我等你到你18岁好不好,可我还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没等我说什么,他先挂断了电话。可却很久没再打过来,再通电话那以是一年以后了。
他说他现在很好,努力工作,再厂子里学习技术,可以每个月有两千多的工资了,说今年过年会回来,他看见了一个更漂亮的海豚项链,回来会送给我”问我学习怎么样,我说老样子,聊了聊,他说我变了很多,有点大孩子的样子了,我们又打嘴仗了,突然觉得很怀念,挂电话前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随口说没有,他说他知道,他还知道有两个男孩子追我,不过都叫他朋友摆平了,天啊,这家伙,真是霸道。
过年了,却没有他回来的消息,听哥哥闲聊时说起,他不回来了,没有假期。
一直没有他的电话,可他的眼线却一直帮他盯着我。学习,朋友,一些追我的小男生之类的都了如指掌。
又是一年冬天,我的朋友突然问我,她选择离开还是留下,事情商讨了两天最后所有的朋友里面只有我劝她离开这里,只有离开这才可以从新开始新的生活,她的学业才有机会。离开的原因是她恋爱了,和一个辍学不学无数品德败坏的家伙在一起了,她开始学坏,家里没办法决定带她离开,她本质不坏。只是她说爱了,便就想随他去。临走前我去她家住了三天,我正去她家的路上,他打来电话,说他回来了,想见我,买了那个海豚项链,买了99多玫瑰花,想送我,说不会奢求我们在一起,只是想把这么久的思念通通说出来,是那么那么的想见我,可是我却胆怯了,我一向是一个潇洒的家伙,可在他着从来不曾潇洒过,没办法,只好借着去朋友家的事说回来再见,他说要多久我说三天,他说他后天就走,问我明天可不可以回来,我说不行,他说那玫瑰花会枯萎的,我用生硬的语气说,我不喜欢玫瑰花,可他却没有失落的样子,依然很温柔的语气和我说话,他说知道我不喜欢什么也是一种收获,他说还有海豚呢,你那么喜欢海豚,我还是冷漠的说,我早就不喜欢海豚了,叫他在家好好和家人朋友聚聚,没等我说完,他在电话那头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喊着说会等我,等我回来,不回来就一直在学校等。第二天顾楠打电话叫我回来一趟,说他哥哥在学校等了一天一宿,不吃东西,求我回来,后来顾楠去朋友那里把我拽回来,那时已是傍晚,那夕阳,那老地方,那个他,似乎一切就像昨天。他看见我回来,像我走来,我给他带了些吃的,他却顾不上,一直看着我,我不好意思,转过脸去,我一直叫他吃东西,他一直看我,就这样僵持了很久,终于哄他吃了东西。
然后像个孩子似得傻笑,眼神里却带着疲惫。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吉他,一边谈一边唱一边哭了……
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
那些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霓虹,
我打开离别时你送我的信件,
突然觉得无比的思念。
看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
我听见有人欢呼,有人在哭泣,
早习惯穿过充满诱惑的黑夜,
却无法忘记你的脸。
有没有人告诉你,我很爱你!
有没有曾在你日记里哭泣,
有没有曾告诉你,我很在意,
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他的歌声是那么的用情,努力表达着对我的思念,我觉得很幸福,突然又被自己吓到。我转过脸,流了泪,还是这首歌,他从来没唱过前半部分,只唱高潮,原来,歌词竟然这么像他,或许就是他。
他想牵我的手,我躲开,他说谢谢你能来。我说回来只是因为想告诉你,我们永远都不会在一起,不要等我18岁了,永远都不会喜欢你,他问为什么,问完自己却笑了,也许他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吧,我没回答,转身走了,留下他在原地不动,一直喊我的名字,我打开校门的瞬间,我听见嘭的一声,回过头,他把吉他摔了,用脚狠狠的踩着,我没有阻止,只是流着泪看他,他转过身,身体微微的抽动,他也哭了吧,过了一会,他镇定了一下情绪,用带有哭腔的语气对我说,你走吧,我会一直等你,还是那句话喜欢你是我的事,等你十八岁了,我再回来!我听那声音是如此的坚定,就像他看得见未来一样,我没说话,转身走了,没回家,去了朋友家,没说这件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年我初三,如果他还上学的话他高三。
很快初中毕业了,与分数线相差14分,我没考上,得知这个消息,坐在去往姐姐家路上的车里,开始上不来气,快要死掉一样,一直控制不住的掉眼泪,我曾经说过,考不上就不上,走另一条路,我家的条件也不好,多亏叔叔大爷的拖累,真的不想老爸那么辛苦,所以要选择离开学校了。通知单正式下来的时候,没有我的,回家说了情况,爸爸喝了很多酒,妈妈不说话,不知道几点了,爸爸突然摔了酒瓶,是喝多了吧,我才发现我睡着了,妈妈和爸爸吵起来,我听见了,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努力不去听,他们那些争吵,无论是他们的感情问题还是我的学业,我都不想知道。爸爸突然过来包我住我,嘴里一直再说对不起,对不起,因为爸爸妈妈,让你分心,没能好好学习,突然我的防线没有了,就这样一起哭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见爸爸哭。
后来他知道我没考上,给我打电话,让我继续上学,说自费也要去,他会给我拿钱,他还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那时我仿佛看见了那年的他,面对这样的选择,安然接受只是表面罢了,心内的波涛汹涌,如今我懂他。我说我以下定决定,选择另一条路了。他无法说服我只好支持我。那天挂了电话以后我们很久没有联系。
过了年春天来了,三月份我走在街上,徘徊,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去选择,不知道走哪条路,不知道做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能告诉我,没有人没能帮我,父母从小就什么事都让我自己做决定,现在也是如此。我迷茫我无助甚至我有些害怕,走着走着就下起了大雪,雪花落在脸上和泪水一起结冰。
又换了季节,他回来了。过来看我,问我工作怎么样,也说他现在工作不错,加薪升职。他来了,我却没时间多聊一会,工作太忙,他一直在外面等我,他胖了,以前那么瘦,在烈日下等了两个小时,后来他没打招呼走了,他朋友在饭店等了他两个小时,他才过去。
我下班后,他的电话打过来,说想我了,来看我,我却不理睬,很伤心,要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不知说了多少遍,有人抢去他的电话,跟我说,喝的都神志不清了,还能给我打电话说这些,真的很奇迹,我没说什么,告诉麻烦好好照顾他,就挂断了电话。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都是他的那句话(怎么办呢),如今看见他,他依然带着那年雪天期末考时的疲倦,可眼神比以前更坚定了,我想他会累的吧,在外面漂泊这些年肯定会累了啊!
深夜QQ上突然他和说话,可他说不是本人,是他的未婚妻,我突然一震。她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说他是回来找我的,因为今年我18岁,他特意回来,买了戒指,想接我去他的城市。她也坦白跟我说她很爱他,愿意付出全部,只要他幸福。但她知道他现在并不开心,因为他心里始终放不下一个人,他总说这个人是他的初恋,他等了五年的人,他想回来了一下心愿,想再跟那个女孩表白,可他说他没有了吉他,又不善言辞怎么办?但终要有个答案。她还说他们商量好了,如果成功了,她退出,祝福我和他,如果失败了,她等她回来,帮他疗伤,陪伴他,如果可以会嫁给他。多荒唐,你这个傻女人,我说。她说今天找我聊天就是想知道现在这个故事的剧情是如何了。之后我们聊了很多,她说懂了。过了两天,顾楠来找我说,他哥哥走了,他说那天我和他未婚妻的聊天记录他看了,看见我是那么坚决,看见我说有喜欢的人了,决定真的不再打扰你了,他拖顾楠给我带了东西给我,是那个海豚项链,如今看看这个项链还真可爱,我收下了,放好,珍藏了起来。从此我们在没有了联系。我以为他结婚了。
过了很久,传来了他的消息,原来他回去后一直都没从这个故事里走出来,为了不伤害那个无了辜的女人,他便选择离开了那个城市,去了更远的地方闯荡,他们没有结婚。他把那个为我准备的戒指送给了她,她很喜欢,她不建议那戒指是送给我的。
说她很爱他还不如说她懂他。会随他去,随他去还有另一个选择,就是放开他的手让他一个人远去,不让他带走一丝牵挂。那年我初中毕业三年,他初中毕业七年。
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与上次相隔以有三年。
不过就在几天前他灰色的头像突然发了一个动态,是这样写着 ;
真正的放下,是再回想起某个人或某件事时,内心不再起波澜。(MJ)
不知后面的字母是否与我有关,不过此刻我正听着这首歌写完这个短短的故事。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
有没有曾在你日记里哭泣,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
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疯子--2016.0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