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朮这件事儿,如果让人觉得很装,什么都是做出来的,就没意思了。所以,好的艺朮家要有自然、松弛的状态,为人要有趣,作品才不会可憎。
当年李世南先生客郑州,抟庐兄和我等闲人时常叨扰。有时会去下馆子,多在一家叫“金梧桐”的酒店。因为这家店,是书法家海萌辉先生帮人策划开的,有位修高速的黄大老板负责埋单。
这位黄总很有意思,一般只付账不陪吃。如果哪天李先生发话让他出席,他就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据说后来有位“大领导”犯事,殃及了鱼沲,这位黄总玩起了失联,此后也就没了消息。
李先生患过中风,落下个跛足的毛病。有次在酒店的走廊里,他突然轻声问:“小X,像我这么一瘸一拐的,老跟你们年轻人出来吃饭,不知会不会丢你们的人?”
我不觉为之动容,忙说:“先生,是我们高攀了。只要我们别丢您的人就行。”这就张中行先生强调的“艺术表达要有幽微的情绪”,有这等幽微和细密,艺术才能直击人的心灵,让你不得不交出你的心,去聆听,去欣赏。
在我接触的书画家里,李先生算是外国文学修养比较好的,且一直保持写日记的习惯。关于李先生的日记,还有一段轶事,那时候他两次邀请南京画家周京新来郑办展览,就与此事有关——
多年前,他从西安到南艺看望周京新,当时周正在篮球场打球,听到李先生远远地叫他,就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打蓝球的裤衩都很宽大,周一边跑,一边下意识地用双手反复拉开裤腰,低头往自己的裤裆里看……
李先生在日记里记下了这个细节,还调侃说‘莫非裆里有什么秘密的事情发生’?后来,有家杂志出版李先生的日记,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把这段掌故也给刊登出来,引起不大不小的风波,搞得周十分尴尬。
李先生觉得对不住朋友,很是内疚。两次邀请周来郑办展,—是将功补过,二来也借机缓和一下关系——看来,即便做些体面文雅的事情,也并非都是冠冕堂皇的缘由啊。
——原本是幽人,怎么活都是体面雅致的。
(配图为本人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