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日本的蒲公英(第九章)
第二天的早餐有点安静。
“我今天得很晚才能回来。你去接绘里子吧。”
“啊,不是说好你接吗?况且……”布鲁斯觉得很为难,但他看绘里心情不好的样子,还是答应了。
“首相****17日上午以“内阁总理大臣”的名义,向靖国神社供奉名为“真榊”的祭品。”电视机中传来播音员的声音。
“爸爸,真榊是什么?”小绘里天真地问。
“快吃饭,幼儿园要迟到了哦。”绘里像往常一样切换到了其他频道。
“偶尔应该看一下嘛。” 布鲁斯啪地换了回来。布鲁斯的语气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的痕迹,但是他没有看绘里的眼睛,绘里知道他至少是不开心的。
下午,在接到绘里子往回走的路上,布鲁斯接到了唐融的电话。挂掉电话,布鲁斯立马拨通了奈奈子的号码。
“喂,布鲁斯?”
“恩,奈奈子,我知道你现在也是焦头烂额……酒庄有急事,绘里子现在和我在一起,放在谁那里我都不放心……”
“你把她送我这里来吧。”
布鲁斯把绘里子送到了奈奈子家,说可能会晚点但是在晚饭前一定会来接她,然后匆匆开车前往唐融那里。
奈奈子看到唐融见到她并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有丝毫地尴尬和不自然,在安心之余又有点小失落。她想起那年的夏天,他来看小樱,提了一兜水果,奈奈子进厨房切水果,刚进去就提着袋子出来很为难的对布鲁斯说:“我芒果过敏,没法弄,咱不吃了吧。”布鲁斯问他是不是全身起红斑,喉咙痒,有呕吐或者腹泻的现象。她回答不是,只是嘴周围肿起来了,很痒。布鲁斯想了一下,拿起水果,说:“借你厨房用一下。”一会儿他端着切得很小块的芒果出来,小樱立马凑上来吃开了。布鲁斯用叉子叉起一块来,放到奈奈子的嘴边。奈奈子刷的躲开了。
“相信我,你可以吃,没事的。嘴唇不要碰到芒果肉就行。”看着布鲁斯眼神很那么坚定。奈奈子吃了下去,奇怪,真的没有反应。
“你这就是轻微的过敏,只要避免皮肤直接接触就行,尽量吃熟透的芒果,最好将果肉切成小块,直接放进嘴里,吃完了记得漱口。”十几年没有尝过芒果的味道了,奈奈子到现在还记得那时感动。
布鲁斯酒庄的事情被唐融发现了。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GOGO随时有资金链断裂的风险啊。”
“我打算这几天就跟你讲的。”
“但凡你多上点心,也不至于亏损成这样。”唐融生气地说。
自从和真衣家人正式见面之后,唐融就决心要让自己变得更好,可以更配得上她。真衣在日本的社会地位就不用说了,单单从财力的角度上讲,真衣有好几支广告,光是广告收入就有五六百万人民币,那唐融得赚多少才能配得上她呢?所以唐融就一心想要把事业搞大,现在大阪也已经有两家店了,他还想要做成全国的连锁。然而,不用说扩张,破产在即。所以他很焦虑,冲布鲁斯发了火。
“额……”布鲁斯确实无言以对。之前,夜店和很多纨绔子弟是酒庄的主要客户,自从布鲁斯在夜店销声匿迹,客户也慢慢流失了,虽说奈奈子还是经常介绍朋友,也只能是杯水车薪。但是唐融为什么这么生气,钱总是有办法,之前抵押公寓的时候也有,不也是挺过来了,他不明白。
“眼看就要到还款期了,我们还是先找银行的人谈谈吧。”唐融说,已经很晚了,于是俩人约定明天饭局见。
往回走的布鲁斯赶上前方交通事故,车流像乌龟一样慢吞吞地挪动,本来就被因资金的事大发雷霆的唐融搞得心烦意乱,这下更是堵得烦躁不堪,简直想下车打人。他完全忘记了要去奈奈子家接绘里子,不过一进家门,看到绘里,他立马想起来了。
“你干什么去了,把绘里子扔在奈奈子家?”绘里质问道。
“公司有点”此时的布鲁斯特别想要家人的安慰,没想到一进门就是一通指责。
绘里没等布鲁斯说完,接着讲“我正在谈企划的事情,绘里子就哭着打电话说要回家,奈奈子说你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我只好提前回来,因为我,把大家整体的进度拖慢了。早晨咱俩不是说好了吗,今天晚点回来。”
“我不是店里有点事情吗!你偶尔多为家里付出一点怎么了!”布鲁斯咬着牙根狠狠地拖着长音又重复了一遍“怎么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就你的工作是工作吗?我也有事业好吗!你就……”
“我早就和你商量过让绘里子进托管所,要不就请家政妇,请保姆,你就是不同意,一忙就放奈奈子家,你是有多喜欢去她家,你就是单纯想去见奈奈子吧!”
“你在说什么?我们的孩子凭什么交给别人养。”布鲁斯烦躁地往上捋头发。
“好啊,你自己养,看看你养成了什么样。”
“我养成了什么样!?你倒指责起我来了,是谁成天大半夜喝得不省人事回家!?”
“哼,是,我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喝酒。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和我结婚呀!”绘里何尝没有付出,自从生了孩子,她大幅削减了工作量,不轻易接主角的戏。
“对,我太后悔了,非常后悔!fuck!”布鲁斯喊道,用脚踢翻了一把椅子。他想为什么绘里不能安慰他,不能听他讲完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可以只考虑自己的事情,还扯上奈奈子简直无理取闹。
绘里坐在沙发上双手握在一起,低着头不言语了,布鲁斯瞬间为刚才的冲动后悔,他的心像开车下陡坡一样,倏地塌了下来,继而难受地堵了起来,后悔至极。他向沙发走过去安抚绘里,绘里撇开他的手,进了女儿的房间,她想抱紧女儿又害怕把她弄醒。这是结婚五年多来,布鲁斯第一次发冲她脾气,那个发烧彻夜照顾她,那个在孕期帮她上厕所帮她洗澡,那个在不能吃凉东西时把水果热过再喂给她,那个把家人照顾地无微不至的,支持她工作的温柔体贴的他,现在变得那么陌生,越是想到以前的好,就越是感到心痛,也让她感到害怕,这才是真实的他?我只是甩掉他的手,他就不再追进来安慰我,要是他现在进来抱住我,我就原谅他,他果然是冷淡了。她不由地想起了布鲁斯的风流过往,他仍然年轻好看,是不是过腻了婚姻生活的他又再度踏进了糜烂的灯红酒绿,想到那双不知抚摸过多少下流女人的手刚刚还碰过她的肩膀,便觉得一阵恶心。
第二天早上,俩人默默吃饭,并无沟通。小绘里子对布鲁斯说:“爸爸,妈妈说今天要带我去外婆家。”布鲁斯抬起头看着绘里。
给小绘里穿好鞋子,母女准备出门。
“绘里。”布鲁斯终于说了一句。
“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彼此都冷静一下,考虑考虑……”绘里没有继续往下说,抱起绘里子推门走了。
“爸爸--,拜拜,你也快来哟。”小绘里子挥着胖乎乎的小手喊道。
布鲁斯笑着朝小绘里挥挥手,心里异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