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 蒋胜男
喜欢令狐冲,因为他真的潇洒。杨过的我行我素,是充满了愤怒叛逆的,而令狐冲的我行我素,却似行云流水,毫无压力。
第一次出场,是在别人的口中:好酒、耍赖,与邪徒同行,拐尼姑上酒楼。尚未上场,就已经得罪了泰山、恒山、青城三个门派。借林平之一名旁白:“这个令狐老儿,惹的麻烦可真不少。”之后,群豪汇集的刘家庄,才见美貌的小尼姑仪琳姗姗来迟,娓娓道来。原来这令狐冲并不是个老头儿,而是一个年轻潇洒,见义勇为的少年侠客。他是怎样得勇于救人,怎样得胡说八道,哄得田伯光团团转:什么一见尼姑、逢赌必输;什么茅坑剑法、臭气冲天;什么坐着打天下第二;什么屁股身后平沙落雁式。真是让人边看边笑,怎么天下有这么好玩的人。
但是接下来看下去,这个好玩的人,命运当真是大起大落,匪夷所思。他未上场就受了重伤,一路生死惊险。好容易回到华山老家,又在思过崖上学得独孤九剑。却遭遇前所未有的惨变,心上人移情别恋,令他几乎痛不欲生;受伤后又被桃谷六仙一番折腾,经脉大乱,半死不活;最要好的师弟被杀,人人都以为是他所为;他施展绝技救了同门,却反而被平生最尊敬的师父所猜忌敌视。为世人所谤,为亲人见弃,自身又时时刻刻受到伤痛的折磨。看书至此,似觉令狐冲的人生已经走到绝处了。
但是紧接着到了绿竹小巷,隔帘传琴,论曲品酒之后,携琴泛舟黄河开始,就是一连串戏剧性的奇遇。先是大名鼎鼎的杀人名医亲来为他看病,紧接着,黄河老祖、漠北双熊、五毒教主,天河帮等等无数奇人怪杰,大帮大派,三山五岳的各路人马纷至沓来,或送奇珍异宝,或奉灵药补品,或送美酒佳肴,或灌药,或注血,或请医,或亲迎等等,不一而足。只看得人眼花缭乱,宛若上演着一出出喜剧。正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到这儿,我们心中和令狐冲一样疑惑,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神秘人,到底是谁?直到五霸岗群雄大会之后,才见到了羞答答的圣姑任盈盈。正与任盈盈情愫暗生时,一觉醒来,就成了黑白两道人人追杀的对象。
如此天上地下,翻来覆去,又时时刻刻被异种真气所折磨,生死两难。换作别人,必是怨天尤人,痛苦不堪。可是令狐冲最令人欣赏的,就是他仍然坦荡乐观,生死不惧,宠辱不变,仍然是急人危难,奋不顾身。遇上武功比自己高得多的田伯光时,明知不敌,仍想尽一切办法来救素不相识的仪琳;林平之是他的情敌,可他仍然不顾危险来帮他夺回辟邪剑谱;由于义愤,多次帮恒山派对抗左冷禅的阴谋,不顾礼教毅然出任恒山派掌门;岳灵珊移情别恋,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是那么怜惜疼爱于她,为了她在封禅台上自伤,为了她答应照顾林平之;面对居心险恶的师父岳不群,他处处忍让,但绝不盲从;对任我行,他宁可放弃至尊的权力和盈盈的爱情,也不牺牲自己做人的原则……
令狐冲并不是那种侠气冲天,豪气干云的大英雄,他更像一个普通人。苦恋小师妹而不得,天下皆知,他从不掩饰;在最落泊的时候,他也自暴自弃过;跟无赖打架被人揍也不在乎;他不为礼法所拘,交友行事虽然惊世骇俗,却不失真性情,不违心刻板。最终,曾经误解过他的人了解了他,曾经失去过的爱情又奇异地降临在他的身上。
曲洋与刘正风的一曲笑傲江湖,最终由令狐冲与任盈盈来奏响于武林之中。
一个人活在世上,俯仰无愧,自由自在。看似容易,却是最难得的。行云流水,潇洒仗义的令狐冲,是人间的理想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