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花笑淡笑着说:“天作恶,或许无奈,但人作恶,便好掌控了。”说完又拿起竹箫,吹了起来。
白雪冰看着这位白衣书生的泰然不惧,自己也慢慢平静了起来。
暴风雨过后的清晨,天高气爽。
渡船在江面上慢慢顺水而行,而前面却有十来艘渔船,每只船上都站着四五个赤膀的汉子。
一个独眼戴着眼罩的壮汉手指渡船叫着:“哟呵,河鹰,这一带我们设关劫货有十来年了吧,今天莫不是要遇到神仙。你听,他们还玩起了曲子。”
“年鱼,在这条江上,就算是有神仙我也要他做落水的神仙,兄弟们,给我去了那船罩子。”另一艘船上右眼戴着眼罩的壮汉说。
马上,船篷被飞来的三条铁勾勾去。白雪冰吓得踉跄要倒,被陶花笑一把拉住。
独眼河鹰江匪怪叫着说。“哟,真是神仙,一个何仙姑,一个韩湘子。”
“兄弟们,把那韩相子丢去喂鱼,把何仙姑搞过来做我的押寨夫人。”独眼年鱼怪叫着。
河鹰站了起来,推了年鱼一把,道:“你姥姥的,又要跟我抢。”
“兄弟,就女人让与我,以后的女人全给你。”年鱼讨笑的说。
“我把下辈子的女子都给你。这女人我要定了。”河鹰叫道,一幅要打的架式。
“这样吧,谁杀了那秀才秆子,这妞就是谁的!”
“好!兄弟们看好了!”
两匪首都提起刀欲上。
陶花笑不再吹那支箫,淡淡地说:“河鹰,姓何名高英,西江人士,年鱼,姓年名根俞,十三年前还是平安县两个捕头,在职期间办事还算公平公正,还因公各损一目,因不满当时县太爷见财办案,草菅人命,一怒之下就杀了那贪官。而后两人逃到这资江拦船截货,开始还只是打劫商船,算是劫富济贫。但后来却连小鱼舟也不放过。”
“呵呵,这还真是一活神仙,”河鹰惊道。“那连我自个都忘记了的破事他都说得出来,看来我们的名头越来越大了。”
“两鼠辈,两畜生!”陶花笑说完,解下系在腰间的麻绳,丢在江里,又去解白雪冰身上的麻绳,在她耳轻声说:“或许会见血,小姐莫怕。”
白雪冰惊恐起来,双手紧紧抓住陶花笑,
陶花笑微微笑道:“血不会是我的。”
“兄弟,你要是让着我,那我就不客气了。”年鱼说完,提着长刀跃向陶花笑。
只见陶花笑一挥手,浸了水的麻绳如铁棒一般将腾空举刀而来的年鱼打出丈来远,掉在江中,直接沉了下去。
河鹰缓过神来,朝江中喊着,“兄弟,兄弟!……”不见回应,也提起长刀,一跃而起,照陶花笑直劈过来。
陶花笑还是手一挥,河鹰跟年鱼一样,被那麻绳打中,只是被打得更远。
太快了,众喽啰都未看清楚两头目在这书生挥手间便没了踪影。
本来是几条船挡在渡船前的,也就在那书生挥手之间沉掉了,于是他们真的相信眼前这俊男靓女便是传说中八仙中的两个。听到“韩相子”说话了:“我的船要逆水而上。”
众喽罗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相互望了一下,马上套船、撑竿。有如一队纤夫一般拉着渡船逆水而上。
陶花笑站在船头,望着两岸行走的风景,又吹起了竹箫。
白雪冰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是神仙?”
陶花笑停了下来,说,“你才是仙子,”他转过身来,“自第一眼看到你我便这么认为。”
白雪冰何等聪明,自然听得出这话是什么意思,脸一下子又变得绯红,陶花笑转身过去吹起了箫,这刻箫声变得活泼畅快。
逆水行船,纵有二十余江匪充当纤夫,船速仍然很慢,加上时近晌午,秋日毒人,陶花笑就对那伙江贼警告教训了一番,改道陆行。
山野乡村,只寻来瘦马一匹,陶花笑本是在前头牵马,但白雪冰不善骑,几次跌落。
陶花笑再次接住跌下来的白雪冰,道:“本念着男女授受不亲,才不敢与小姐同骑。”
“昨夜风雨共舟,奴家性命便由公子掌控!”白雪冰鄢然一笑说:“倒是现在,怎地又陌生了……”
“那……书生就冒犯啦。”陶花笑将白雪冰扶上马,之后也跃上马背。
怀抱佳人,心如鼓擂,陶花笑如行在梦中,突地呓语:“十年修得同舟渡,千年修来共马游,叫书生日后怎地不寂寞。”
白雪冰喃喃而语:“寂寞!?”
“少年相思最寂寞!”陶花笑道。
“孤芳独赏亦是愁。”白雪冰接了一句。
陶花笑听到这心思欢喜说道:“书生未娶!只求知心人!”
“奴家未聘!亦只求知心人!”白雪冰说完这句,紧绷的心竟然放松下来。
“白家是江南第一户,门不当户不对。”
“江南第一才子陶花笑,慕名已久,功名前程,自在左右!” 白雪冰道,“若得怜爱,是白家高攀,更是奴家奢求!”
陶花笑这才真正搂住白雪冰,在她耳边轻轻说:“原来你真是我在佛前千求万求的那个人儿!”
白雪冰含羞地轻道:“原来,公子是个只慕鸳鸯不羡仙的傻书生。”
船顺流而下近百多里路,两人共骑瘦马,走得不快不慢。终于在两日后午夜时分,来到白府门口。
白雪冰要拉着陶花笑去敲门,陶花笑却说:“改日再来,带着聘礼!”白雪冰点点头。
“失踪三日,怎跟家人讲?”
“就说渡船行至江心,突起恶风暴雨,性命旦夕时刻,突来神人相救。”
“家人可信?”
“家母会信!……倒是我一入这门,心将被你带去,日后教我如何过活。”
“不如我的心留与你,两人从此将心交换。”
“你的心好好留着,将心思放在功名那处。”
陶花笑纵是万般不舍,还是道:“进去吧,这几日你母亲肯定心急坏了。”
白雪冰点头道“你先走,我看你走!”
“我看你,在那。”陶花笑指着门口那颗老梧桐,快步而行,一纵而上。
白雪冰望着心上人飞身上树,轻轻道,“我的神人!”她朝树上挥挥手,再去敲门。
开门仆人一见白雪冰,立刻大叫着通知众人,一时间白俯灯火通亮,热闹哄哄。
陶花笑看着被簇拥而入却频频回头的白雪冰,轻挥着手。大门被关上久久之后他才跳下来,怀着心思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