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很多因为彩礼而大打出手,不欢而散的情侣,也有不少为了各自利益算计对方最终离心离德或者埋下隐患的家庭,我也想说说我们家的故事。我父母两个女儿,没有一个收过彩礼,也没有哪个女婿婚前有房,都是租房子结婚,但现在我父母成了村里最被人羡慕的老两口。
我爷爷一共生了6个孩子,最大是个女儿,剩下5个都是男孩,我爸是男孩中排行老四,下面还有个弟弟。我爸49年新中国成立那年出生,那时候穷,孩子的命不值钱,爸爸能活下来也是幸运,小时候得了一种拉肚子病,拉的爷爷奶奶都放弃了,亏得有个大姐不离不弃的照顾,爸爸终于熬过来。
爸爸不爱上学,上到小学四年级,跟老师打了一架,就辍学和同村的小孩放牛去了。后来家里太穷了,养不起,我爸就去当兵,现在看应该属于武警一类,我爸当了5年兵就退役回家了。后来爸爸跟我说,当时他表现非常好,是他们那第一个入团入党的,就因为没有文化,如果当时能小学毕业,他就有机会留在部队继续干,言语中还是有些遗憾。退役后爸爸在农村赶马车干农活半年,后来在一个远房亲戚帮助下,他进了我们县城一工厂工作,因为有当兵的履历,终于从一个农业户口的农民成为一名非农业户口的工人。
我妈姐弟7个,她排行老六,下面有个弟弟,上面2个姐姐,3个哥哥。我妈7岁时,我姥爷就因病去世了,我姥姥终身未再嫁一个人拉扯这些孩子长大。我小时候只知道我不像别人有姥爷,等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长到7、8岁时,我才感受到这时候的妈妈已经没有了爸爸,该是多么悲伤,多么命苦的一个孩子,对我妈也是很心疼,对我姥姥更是敬佩不已。
我爸年轻时和本村一个姑娘谈恋爱,那个姑娘长得很高大,应该是比较合我爸心意,但人比较强势,我爸也是那种暴脾气,受不得气。我奶奶家儿子多,也穷,那个女孩家就她一个,可能事比较多,后来两人就分手了。
我妈也是高不成低不就,一直到25岁也成了大姑娘,后来有人介绍我爸,当时我爸还在当兵,但已经知道马上要退役了。后来听我妈说,他俩彼此都没太满意,我妈虽说长得不丑,但个子矮点,也就刚刚1米6。我爸浓眉小眼,人很精神,但家里兄弟太多,太穷,我妈有些顾虑,但我爸的村子算是个大村子,这是她比较喜欢的。我爸比我妈大一岁,当时两人都算是大龄青年,而且他俩都比较害怕媒人,不敢跟媒人说不好,就这么定下来。
爸妈结婚第二年,1975年生了姐姐,四年后79年又生下我,生我时我爸还是满怀希望能生个男孩,没想到又是个姑娘,我妈说我爸脸拉得可长了,但我妈很高兴,她就想要个女孩给我姐做个伴。
很幸运我生在了一个不重男轻女的地方,虽然是农村,等到了我们那一代,男孩女孩都一样,爷爷奶奶也从来没有因为我们是女孩就轻视我们,骂我们。我爸虽然盼着男孩,但生了女孩也接受,他虽脾气暴躁,但仅限于对我妈,对我和我姐都非常好。我爸妈吵了一辈子的架,但从来不迁怒于我们,记忆中我爸妈从不对我们恶语相向,更没有打过我们。
我姐长得很好,1米73的个头,也很漂亮,会打扮,但我姐髋关节发育有点不良,小时候父母大意没看出来,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后来13岁去做了手术,腿稍微有点跛。我姐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就到县城爸爸工作的毛纺厂当临时工,后来国营企业改制,工厂倒闭,我爸和我姐就下岗了,回到了农村。一开始爸爸出去打工,再后来就回家在集市旁开了一个早餐店,爸、妈、姐他们就早晨炸油条卖早点,中午卖包子,每天起早贪黑,也亏得有这个小店,让家里人的生活能不再发愁。
我姐到了结婚的年纪,做媒的很多,但农村男的我姐还有点看不上,后来有人给介绍了一东北小伙子,他继父的老家是我们镇上的,一直在东北工作,有次回来探亲把他带过来,继父和他母亲探亲结束回了东北,小伙子就一个人留在我们镇上的一个工厂工作。小伙人很好,心灵手巧,但是外地的,穷,没有房子,有人给介绍对象,但没人看得上。当时介绍给我姐时,我妈考虑我们家已经挺穷了,我还在上大学,每年也得六千多的费用,他们要是在一起,没房子没钱,别人招上门女婿都是女方给房子,我们家也没有能力帮着盖房子,就不同意。
很多事也是注定,虽然我妈不同意,但我姐被小伙子真心实意打动,就没有断。后来我姐坚持,我妈还找人劝我姐,但没劝着我姐,把我妈给劝通了,说还是听孩子意见吧,孩子喜欢就行,毕竟他们过日子。就这样我姐夫就正式登场了,没彩礼,没房子,姐姐和姐夫结婚了。当时我在外地上学没回来,他们结婚后在邻村租了几年房子,确实过了好几年紧紧巴巴的日子。
姐夫很勤快,下了班就去早餐店帮忙,每天要和好几十斤面,那时也没有机器,都是我姐夫回来和。我爸妈对我姐夫也很好,从来不大声跟我姐夫说话,我们那上门女婿一般都受点女方气,在家没地位,但我爸妈包括我从来就没看不起姐夫,觉得自己有优越感,大家都是真心实意过日子,我姐夫对我姐、对我爸妈也是真是心意的好,我内心非常感谢姐夫,有他在我一点都不牵挂家里。姐夫为了多挣点钱,有一技之长,也尝试了不少工作,吃了不少苦,后来跟着一个师傅做木工装修。
日子好转是2002年我大学毕业,终于不用花家里的钱了,家里条件也稍微轻松点,结婚3年后姐姐生了小外甥,大家都很高兴。但姐姐还是没有自己的房子,这也是我妈心头大患。终于在2004年村里给批了宅基地,手里也有点积蓄,举全家之力给我姐盖了大瓦房,我姐夫那时装修已经做的很好了,把自己的房子装置的特别豪华实用。
我毕业后在离家200多公里的Q市工作,03年非典时期认识了男朋友,他家比我家还穷还落后,有一个大两岁的哥哥,在老家早就结婚生子了。我爸妈对我男友人很满意,可能有了我姐夫一穷二白的对比,家境并不是他们考虑的重点。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有订婚、彩礼一说,我妈也从没跟我提过。我家人就是这么傻,没觉得必须要男方买房子,只要两个孩子努力早日在外面买套房子好好过日子就行,彩礼啥的都不重要。2004年我就这么把自己裸嫁了,婆家没出一分钱,在Q市举办了婚礼, 我家弄了答谢宴,他老家答谢宴都没弄,当然这也都是我们一起商量定的。很多年后,老公老家因娶媳妇彩礼重而出名,我故意跟他说,亏了,亏了。他说,我这个人都是你的,你亏啥!
2005年5月我们终于35万多买了一套65平的二手房,我们手里有5万,我妈给了3万,老公家帮着借了2万(年底又要回去了1万,我只能再低头找人借钱,那时借个五千都挺难),我找亲戚朋友借了7万,贷了19万的款。真的只有房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了原来房主做的一个隔断衣橱,一张床是原来租房子的二手床,他从单位搬回来两张淘汰的写字台,没有沙发、家具,就这么还很高兴,搬进去住了。后来逐渐添了沙发、茶几、换了床,买了新的大衣橱、洗衣机、冰箱……没钱也不敢要孩子,自己吃苦受罪没事,不能让孩子也跟着遭罪,从小看着爸妈为钱吵架,我不想重蹈覆辙,一直到08年我们才有了孩子。
2009年姐夫帮着把我爸妈住的近30年的老房子进行了重新翻修,爸妈的房子也是焕然一新,宽敞明亮,暖和实用。爸妈没有婚纱照,只有一张我爸穿军装,我妈梳着麻花辫的两人合影,我妈很喜欢,我老公拿回来找影楼帮他们修复扩大,裱起来,就挂在他们主卧墙上,谁去看都觉得特别好,我妈心意的不得了。
我家孩子主要是我妈过来帮忙照顾,我婆婆身体不好,还有个妈需要照顾。我妈是不顾自己真心为孩子好的那种人,之前全力帮我姐,我姐不用了,她又来帮助我。她知道她在我就能轻松点,不用做饭、刷碗、洗衣服,我可以安心上班,我妈前后帮我们看了9年孩子。我和老公也很努力,我们白手起家,父母家底薄,只能靠自己,我们不想一辈子蜗居在这个小房子里。2013年买了一套110平的期房,2015年交房。同年阴差阳错我们卖了65平的老房子,又在附近换了套110平的新房,很幸运在房价大涨之前赶上了一波红利。
2019年老公单位分了一套两室一厅70多平的公寓房,我说让我爸妈去住吧,老家现在建电厂,污染的很厉害。老公当时调到外地工作,走之前找人做好了橱柜,买了全套家具,我姐他们买的电器,姐夫从老家带人带车过来把电视墙壁纸、窗台、门边包好,爸妈就这样在Q市有了自己的家,他们高兴的不得了。跟我们说,咱们村出来到儿女家看孩子的父母很多,但能让父母单独住的真没有几个。房子马路对面就是大海,还有一个大广场,每天晚上我妈跳广场舞,我爸就沿海边走路,锻炼身体。白天要么去爬山,要么就是看电视,开观,打扑克,或者我妈就跟相处比较好的在老家或者外地看娃的老太太们视频聊天。我隔一两个周末就会开车带着孩子过去,我妈说:“真好,在家有你姐陪,在这有你陪。我这两个女儿没什么能耐,但找了两个勤快能干的老公,别看当时穷,别人都笑话我们,现在都羡慕,说我们有福气,就是亲儿也不一定对着这么好”。
我爸妈现在还是会吵,我们都习惯了。还记得他们搬来住的第二天不到7点,我爸就给我打电话,“我跟你说一下,我要回去哈”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我正在做饭,还有点懵,又赶紧回过去,我爸说:“我要回去哈,你妈撵我走”。我就知道这两人又干起来了,我说:“你回去干啥,先来我这边吧”。我爸也没来,也没回家,后来他们吵架我爸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这也是意料之中。
真诚、善良、隐忍应该是我妈最大的特点,没有教唆、没有算计、没有计较,为自己、为孩子、为了更好的生活默默付出,终得晚年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