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的今天,你在山海关卧轨。
昨天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没来由地悲伤起来,就像我微不足道的挂念能改变什么似的,又或许,若有千万缕这种挂念,真的能改变什么。细细回想,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感觉愈发强烈起来,已由向一名诗人离去的致哀,渐变为对整个逝去年代的悼念,我要惦记的人是如此之多,难怪悲从中来,排山倒海。
很多人因《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知晓了海子,有的人因此迷恋上这位年轻诗人。我也不例外,在上中学的时候读到这首诗,尤其是读到“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总是心绪翻涌。以至于我整个学生时代最大的梦想,就是有这样一幢房子,繁花迷人,海风和煦。能写出这样诗歌的人,该有多么热爱生活,多么温暖啊。昨天回想海子的诗,首先想到的却是他《历史》中的几句诗“公元前我们太小/公元后我们又太老/没有谁见过/那一次真正美丽的微笑”。就像矛盾和冲突是小说的必备要素,没有遗憾是不成诗的。诗人的遗憾,在每个读者心里各自为政,千百人,千百声叹息。旧时光未曾触及,公元后又无法抵达,时代的交错,终会留下无尽的遗憾,关于诗歌,关于爱情,关于你的最美的微笑。
若非亲身经历,是没人能做到感同身受的。诸如“我能理解你”此类的话,无非是骗人骗己的诳语。吾辈非鱼,安知鱼之乐;更非旁人,焉知旁人之悲喜。海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生都在被人揣度,却没有谁真正走进他的世界,他醉心于诗,醉心于文学的纯粹和温暖,他以诗的方式在人间栖居又离开。他的最后一首诗,是以死亡,完成对文学的献祭。
每当有人和我说谁的离去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我总用“江山代有才人出”来驳斥。可前些日子有人和我讲,海子的离去宣告了八十年代中国先锋诗时代的终结,我沉吟了许久,终究没说出什么。这是一种颓然的感觉,因为我意识到,再没有人像他一样。除非,在一个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