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躺在床上想,为什么我那么执迷于拍摄?
是因为我看见了很多美,我想记录下来,我想用记录的方式挽留住那些瞬间,第一反应就是拍。是因为我比别人能看到更多不易被注意到的美,我想拍下来让别人也能看到,跟我分享看到这份美的喜悦。
在拍摄这方面,别人的赞美与别人的不认可,在我心里都一样,都算不上什么分量,都并不会更推动我或阻碍我继续拍拍拍。
但是,正因如此,我深深感受到了,我被自己的这种执迷深深束缚住了:我会完全沉浸其中,忘记了此外的所有事情,可以不吃不喝一整天,暴走暴拍,反复思考琢磨如何取景如何抓取瞬间等等拍摄思路,可以一晚上不睡,反复挑选调整照片,从数以千计的照片中留出几张“作品”。看起来,我始终沉浸在无限的快乐与满足里,不知疲倦饥渴,可另一个角度看,我的身体在遭受巨大的伤害。
还有的时候,如果没拍到自己满意的照片,会有无限的遗憾与痛惜,会更加想要继续拍下去,直到出现一张满意的为止。可真的出现之后,哪里会想停止,只会觉得,下一张满意也会有,更多让自己满意的都能有,我要拍。
这肯定也是欲望的一种表现形式。
所以,这大半年下来,我一边享受着拍到满意照片的满足,一遍忍受身心的巨大消耗,一边不停的问自己,我到底在追求什么?我为什么要那么执迷于拍摄呢?
昨晚突然想清楚一点点,是因为美啊,这是我现在习以为常的对待我眼中的美的一种方式啊,这是一直以来的我给自己选择的一种方式呢。
习以为常的,未必是合适的。
我需要为自己找一些新的方式,更保护自己和保护这份热情的其他可能的方式。
所以,我问了自己很多问题:对待美,就只有拍摄这一种方式吗?非用影像去记录不可吗?非要让别人也看见不可吗?不能丢掉一切设备,只用自己的全身心去感受吗?以后记不住就记不住呗,反正照片拍完你几乎也不会再翻出来看,看的就只有当时拍了的那几天,那你拍它干啥,到底是干啥?就为了及时行乐嘛?那个乐也是一种虚幻吧?非要这种再加工的乐吗?不能另一种直接实时感知的乐吗?
照片这个东西,当它作为一种谈资与他人分享的时候,你在语言描述的同时,那些美的画面不都在你脑海清晰浮现了吗?这个时候,你在重温美好。通过你的描述,他人也多少能感知想象了呀,这个时候,他们也在自己的美好想象中遨游。这不是共赢吗?你也从不需要翻出当时的照片或视频来证明啥呀,你去过就是去过,你见过就是见过,你感知过体验过,就是感知体验过,谁也拿不走,也无需实物证明。况且,语言描述的力量虽不如影像直观,但大多时候,出示一张具体的影像,远不如一段文字的描述带给人们更深刻美好的体验呢,你描述,他们会想象,你给个图,话题可能一秒就结束了,直接终止了他人更广阔的想象进程。
所以,如果你用相机抓取美,会让你在获得许多能量的同时,还要背负较大的消耗,那为啥不彻底解放双手,全身心地去感知所有的美,让那些能量滋养着你呢?与自己battlebattle再battle边获得边失去,和省心省力获得获得再获得,哪个更划算?
原来,是自己一直不肯放手。
原来,一切真的就那么简单,最好的方式就在那里,最轻松的方式就在那里,最有效的方式就在那里,谁都可以去选用。
可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不去用呢?是执念,它模糊了我们的双眼,让我们选择负重走在荆棘之路上,且求而不得,不得而更拼命地求。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丝丝太傻的某些话,最好的东西已经都全部扔给你了,它就在那里,啥也不用想,你直接去拿起就好了,就这么简单。
可是,我很确定,摄影就是我的热爱所在啊,可是如果精神世界的愉悦要通过损害身体来获得,这也算不得是适合自己的爱好吧。除非我换一种方式去对待我的这份爱好,让它换一个度存在于我的生命里,以不伤害自己的方式。
爱好也要有度吧。合适的度才适合长久存在吧。
摄影这一项,可以划掉,因为太喜欢,喜欢过了。就像家里的一些物件,朋友很惊讶地问我为什么要断舍离掉,我说,因为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就会太消耗我的精力。同理,太喜欢了,也会太消耗我的精力啊。
嗯,看得到那么多美,那就自己好好地去看吧,尽情地去吸收那些美好的能量,不必再过多地以照片这样的实物去分享了,想记录的话,用自己的身体感知记忆去记录吧,想分享的话,用自己的言语去分享吧,真切感受过的东西,描述出来也是同样具有美好能量的,把这些滋养人的能量传输给他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