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结婚装修的时候,恰逢我毕业论文如火如荼昏天黑地的当口,因此关于装修的一切事宜全权交给老公和婆婆,只留下一句“我的书多,需要两个书柜”便一头扎进电脑再不理会。家里的陈设和布局就在老公的一手操纵下定型了,虽然在后来的使用中会冒出各种层出不穷的问题,但因为自己做了甩手掌柜,便也不再多言,默默想办法修补就是了。
80平米的房间不算宽敞,可也足够我俩任意挥霍,舒舒服服地在小窝里过着小日子,直到今天才发现这房间最重大的一个bug,我们竟然没有书桌!
在我看来,房间格局的设置彰显着一个人性格中隐匿的因子,客厅关乎派头、面子,是你想要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也因此沾染了些虚头巴脑的细节,比如奖杯、证书、字画或是个人写真。卧室关乎生活品质,豌豆公主的故事想来有一定道理,整洁的床单、触感舒适的被子、弧度得当的枕头,无一不显示你爱自己的程度。厨房则关乎对生活的热情了。热爱美食的人不一定是快乐的,热衷于研究美食的人则一定是,厨房是他们的乐园。有人曾说一个家庭日子要蒸蒸日上首先灶台不能冷清,每天都要开火做饭,日复一日地烟火气熏烤着、蒸腾着,一家人吃饱了、吃好了,自然精气神更足,干事的活力更旺。
那么书房呢?书房关乎梦想。
书房和梦想一样,是极其私密的,要知道,你的阅读印记很大程度上铸成今日的你,那些不愿启齿的种种都可以在书房中找到端倪。然而不可否认的是,除了专业人士,比如作家、翻译家、教授等,书房是个可有可无的空间,在买房子的需求中占据着微乎其微的考量比例。
我的阅读时光大半是在床头和沙发上度过的,偶尔会关了电脑坐在电脑桌前读书,这样的几个空间有个共同弊病——太容易分神!床头柜上的几片面膜、几罐护肤品,沙发上的手机、iPad 、零食、电视,还有电脑桌上的台式电脑、笔记本,这些细细碎碎的小物让我的阅读变得碎片化,甚至会终结掉刚刚燃起的阅读兴趣。
写日记、做摘抄就更困难了,空间局促的电脑桌实在不是灯下漫笔的好地方,沙发就更不可能,最终选的地方竟然是板凳配床边,只得委屈了我的大长腿,简直艰苦得可怜!
小时候自己也曾有过这种体验。三口人,10平米的房子,屋内的陈设只能是精简到极致,折叠饭桌就成了书桌。每天吃过饭,妈妈来不及休息就要收拾碗筷给我腾地儿,有时候擦桌子不仔细漏掉几颗米粒或是一条青菜就会沾到本子上,那些年的书本里总是泛着烟火气。有段日子爸爸单位组织职称考试,我俩就各占据圆桌的一半,我做作业,爸爸复习。他写字沉着有力,又爱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圆桌朝他那个方向倾斜着,桌腿吱吱嘎嘎微微晃动,成了寂静夜晚里的背景旋律。
对书桌的渴望就这么经年累月地沉淀下来,直到今天也没有实现,于是越来越膨胀。
我喜欢原木质地的书桌,好大好大,能堆满我喜欢的哈代村上春树张爱玲。坐在桌子的最中央,我可以像个城堡的堡主,深居简出神秘莫测,任意写写画画,任意挥霍时光,或是干脆什么也不做,看窗外浮云悠扬。
我喜欢书桌两旁有好大的抽屉,整齐地摆放着我人生中各种秘而不宣的小事,可能是断了的铅笔,可能是未寄出的情书,我需要一把黄铜质地的长钥匙,锁住所有过往。
我喜欢书桌紧靠着一扇窗,这样我可以在秋日的早上吹凉飕飕的风,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也可以在落雪的静谧的夜,推开窗看漫天雪花。
最好书桌的房间里有一面壁炉,还有一张皮质的大椅子。空闲的周末,我可以捧着书蜷缩在椅子里面,听壁炉里劈劈啪啪的炙烤声,一页页读一个古老的故事,不理会窗外的世事纷扰。
生命里总要有些入梦,有些随风,有些长留在心中,书桌便是长留我心的一个物件,或者说是一种生活样态。想要一张书桌,更想要大段大段的自由时光,想要在书桌前慢慢书写关于梦想关于虚妄,想要在书桌前静静怅惘默默怀想。我想,终有一天我会拥有这样的一张书桌,就像人生中已经拥有了的种种一样,只要梦想不死,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