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叶小姐，弹得一手好钢琴，是一个钢琴培训机构的合伙人，有两家成人钢琴培训门店了，一家在徐汇光启城，一家在浦东八佰伴。聊天的时候，我总是戏称她叶老师。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她太忙了，从来没有完整地过过一个假期，我们的周末就是她们的授课高峰时期，我们假期还是她们的高峰期。她说来上海接近两年都没有时间出去逛，一点儿也不了解上海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
叶小姐的微信没放自己的头像，所以我始终不知道她长得怎么样，大概是不差吧，偶尔想一下这样想。翻了朋友圈，貌似是个文艺女青年。
每一次认识一个文艺女生，既高兴又忧伤。高兴的是总是会臭味相投，聊得投机；忧伤的是，几乎每个文艺的女生都是101分的颜控。
叶小姐典型的N、L不分的南方人，每次看到我晒在朋友圈的美食，都不吝啬赞叹一下我的厨艺，哭笑不得是，语音里是卵（暖）男的发音，还哈哈哈地笑。
前天，叶小姐突然来了一条微信：“节日安排？”
我回：“什么时候有空呢？”
“有一两节课，后面都没有安排。”
我发了一个波兰倒置屋、动物园的提议，前一个被她PO上评论否了，后一个嫌不新奇。
最后，发了一个“早期蒙娜丽莎发现之旅”的展览，直接问：“后天下午怎样？”
她回“好的。”
2
之前和大学的朋友们约在嘉兴小聚，作为每次小聚的主厨，我必须出场啊。热热闹闹地会齐了之后，烧了一顿大餐，喝了点小酒，搞起了干瞪眼众筹小龙虾。好不快活。小伙伴们远东要去江苏吴江玩。但是提前和叶小姐约好再先，也就没跟去了。
凌晨2点入睡，第二天早晨7点醒来，简单啃了油条和喝了一碗绿豆粥就打车飞奔高铁站了。来到高铁站，好长的排队入站的队伍，冲到队伍前面，道歉地插到最前面。
高铁转地铁，回到了住处，好好把自己拾掇了一下。叶小姐发来微信询问怎么过去，我咔咔截了一张交通导向图发到微信里。出发了。
约在了展览馆门口见面。我捧着手机，走到展览馆门口的有练咖啡馆时，叶小姐站了起来。
“嗨，你是亦新吗？”
“是的，叶老师啊。”
相视而笑，我有点尴尬。
叶小姐带着一副墨镜，墨绿色的哈伦套装，高跟鞋，头发浓密垂直披肩，脸部轮廓知性略显精致，站起来高了我几厘米。我登时轻吸了一口气，不会吧，怎么是这款，不提前问好资料真作死。呜呜呜。
门口取票之后，进了展馆电梯。
“怎么样，见到我有没有落差吧？”我似乎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
“哈哈，还好。”
“老天真是太残忍了，居然让我和又高又漂亮的人站在一起。”
“哈哈，谢谢。真的吗。”熟悉的爽朗的笑声。
3
蒙娜丽莎的展厅光线明暗交错，氛围很好。我俩拿着介绍蒙娜丽莎知识的移动屏，头戴耳塞，听着解析这来自陌生国度的神秘微笑。
“这里很适合你吧！不用运动的。看看就好。”
“哈哈，最适合我这种文艺装逼小青年了。”又笑。
展厅人很多，都静静地观看，慢慢地移动。叶老师拿着手机拍了好多照片，还玩起了自拍：“好胖，怎么拍都不好看。你看我都不敢发照片在朋友圈。”
“哈哈。不难怪。”
魔都就是这点好啊，艺术展览随处可见，档次高低皆有，各种风格类型具备。来观看的姑娘也多，养眼的也多。约个姑娘看展会，多么满足内心文艺骚劲的事儿。”
逛了一段时间。
“亦新，吃了中饭吗？”
“吃了。你呢？”我一看时间差不多4点了。
“我吃了苹果哈哈，最近最大的任务就是减肥，一个月要减掉29斤。”
“这，这，算你狠……”
“这样吧，待会儿我请你吃饭，哈哈，得找个有水果的地方。我只吃水果。”
“那我可不客气咯。”
4
新天地这里很是热闹，街头人群攒动。看到一家在临街餐厅，环境还不错。坐了下来，一翻菜单，是一家东南亚风味的餐厅。
“尽管点哈，要吃饱。”
一碗青柠牛肉面、凤爪沙拉、菌菇汤、素虾卷、一杯蔓越莓冷饮、一杯菊花茶。大部分我吃。
“五月最忙，好不想五月来，最忙最忙啦。哈哈，不过最最重要的事情是减肥。”
我无语地笑。
开始慢慢地闲聊。一会儿兴趣爱好，一会儿哪儿好玩，一会儿工作职场，不过每次她都会打趣自己减肥的事，顺便对我说，我可要监督她。比如，第二天她只吃一斤樱桃。
“亦新，有没有觉得我们像认识了很久老朋友。”她身体往后一靠，笑看着我。
“似曾相识？哈哈哈。”被叶小姐恭维，差点脑子短路。
……
“我五月份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神情似乎略过一丝极淡的情绪。
“嗯？”心想不会是减肥吧。我呆呆地望向她。
她说要去合肥见一个曾经的准恋人，了断一下4年来的心结。4年里没有认真谈过恋爱，都是因为放不下这个没有成为过恋人的准恋人。很多人介绍对象给她，她都是礼貌性的拒绝了。还嘻嘻哈哈地讲了一个“笑话”。
经人介绍的一个其他城市做酒店生意的男士，约会在饭店吃饭，男士送了一大束红玫瑰。叶小姐盛情招待他，点了很多菜，最后没吃完打包离开。出了饭店不久，男士说，好像他送的花忘记拿了。第二天，男士要离开，叶小姐，专门上酒店向男士致歉。后来，叶小姐向同事们讲个了这个事，一朋友说，你就是不喜欢他，喜欢的话，一根葱也会很珍惜。
“天秤座就是这样啊，在情感里都是傻子。我平时智商情商还算高，一陷入爱情就是混乱了。”她自嘲道。
“你说，我该怎么忘掉他呢。这次本来我和他约好这几天见面谈的……我们4年没有见了，要是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突然因为一件什么事倒塌了，我一定会看不上他，断了。但是要是他没有变化，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今后可以回合肥了。”
“他现在没有女朋友？这几年也谈过吧。”
“现在没有。他现在做火锅店啊，其他。我知道他现在遇到了困难。但是我愿意帮他，即使负债。”语气似乎有点醉态。
我无话可说。心里什么东西似乎起来又平复了。给她讲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啊，《霍乱时期的爱情》啊，身边朋友的故事啊……
“也许，你是工作太忙了吧。没有时间去深入见识更多的人，说不定你的视野更广阔的话，有更好的呢。就会忘了他。”我装着镇定的语气临了给了一句：“真的。”
她似乎赞同。“亦新，和你相处非常地舒服，我在上海朋友也不多。五月份最高兴的事就是认识了你。来干杯！”
“干！”她举起菊花茶，我举起了蔓越莓冷饮。
“公司里我是领导，没有和他们玩在一起……哈哈。我在熟人面前有点小孩子样，作。”她又自嘲道。
我长舒一口气，感觉周围有点飘乎乎的，所有烟火气都加了滤镜一样。
5
我们落座不久。一桌之隔来了个哥们。带着耳机，对着手机，似乎在和谁讲人生道理，却似乎又好像在公众场所练习演说一样。一会大段创业经，一会儿彪起英语来。惹得邻桌的几人侧目相看。
“有些人事根本都不能叫创业，创业是给社会带来新的东西，变革世界，做个生意也就啥创业。”叶小姐身子往后靠，声调提高了几个分贝。
哥们对着手机侃完自己孤身在魔都的奋斗史，满意地安静地吃起东西来。后来反倒听起我们聊天了。
“晚上陪我逛街吧。这可是我工作以来第一个五一假期哦。我给他们都放假了。我要减肥，这个月29斤呢。哈哈。”
“太荣幸了吧。哈哈。去哪里呢？”
讨论一会儿，我提议去近一点的黄埔工人体育馆的保龄球馆。叶小姐爽快地答应了。
6
到了体育馆。叶小姐抢着付了钱，买了三局。
叶小姐玩得非常开心，拍了照，又拍了视频。对我这初级选手不停地夸赞，既没有一本正经的，也不至于呼喊。自己每次都分数低，打趣着要超过我。三局下来，身上都冒汗了。
“这对减肥很有效果吧。”
“天呐，一米七几的人，要瘦成啥样……我给你看下咪蒙那篇《减肥对外貌改变有多大？比整容还猛啊！》哈。”
“天呐，我要减肥，我要减肥。”她惊叫道。
……
她埋怨着腰都疼了。我随口说，可以去捏捏背。
“好哇。我常常去喂。光启城有一家。亦新，不知道你能不能来得及赶回住处。”
“应该来得及。”我看了看表，8点多。
“回不去也没关系。晚上加个30多元，可以在那过夜。我刚好团了3张券，洗浴券才9.9元。”
到了光启城，叶小姐，拉着我去吃饭，说待会儿泡澡会很饿，我拒绝了，一来不饿，二来让人陪着吃太不好意思了。于是她自己买了份水果。在水果吧台前，恰巧碰到了叶小姐的合伙人张老师和她的男朋友。
张老师和男友很亲昵，手牵着手。但是眼神分明被眼前的情形震了一下。叶小姐把我介绍了一下：“这是亦新，我朋友。这是张老师，我的合伙人，这是她男朋友，念念。他是张老师的学生呢。哈哈。花了6000元，学了钢琴，还拐跑了我们漂亮的张老师。”
“你们不知道呢，亦新是个卵（暖）男。”
刚说完，情侣俩噗嗤笑了起来，看着我。我感觉脸都烧了起来。
“张老师真漂亮，气质好好哦。叶老师，你真应该进一批张老师这样的。”我打趣道。
“哈哈，我们的老师都很漂亮的。亦新，有空也来学。”
“好的哇。”
“哦。对了。我是做广告的……”简要地补充后，我又长呼了一口气。
7
进了汉顿SPA，进了男浴室，泡着澡，脑子什么也没想，思绪化成一阵阵水雾一样，整个人融化了。
叫了一个戳澡套餐，师傅手法熟练，力道足。以前估计受不了，今天闭着眼睛任由师傅使劲搓，搓完浑身似乎通透了。懒懒地只想躺着，啥也不干，就像地主老爷一样。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上了二楼休息室。叶小姐，早已在那儿了。她在一个类似窑洞的休息处，里面有席子和枕头。我跟着躺在旁边的窑洞里。
“常来这里？”
“嗯。很放松这里。”
这里真让我想起《苏菲的世界》里的灌木丛里的那个苏菲接收来神秘来信的洞。
“什么时候生日呢？”我明知故问。
“10月11日，典型的天秤座。哈哈，超级颜控。你知道吗？我以前交的朋友都是长得好看的，长得不好看的都不会交往的。现在是越来越宽容了。”
“我……呃，呃，呃。”
“哈哈哈，现在接触的人越来多，碰到了好多事和人，有些男人接近你，是为了，你懂得哈。心态越来越好，心就变宽容了咯。五月是最忙的时候。接下来还有好几件是要处理。自己一个人要面对好多事情。公司的成员要调整，要谈一个项目，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减肥啦。亦新，你可要监督我，明天要掉两斤。”
“好吧。好吧。”
“我给你看下我大学刚毕业的照片。那时好纯真。哈哈。”
手机照片里的叶小姐，四年前，青涩腼腆，眼睛有神。我转头看看叶小姐，现在更多了知性大方的美，女人味儿悠悠散发，还保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叶小姐讲了自己的初恋，补充了自己刻苦铭心的准恋爱对象黄同学。她说黄同学是朋友介绍的，她一见钟情，陷了进去。叶小姐给我看了一段视频，那时好几年前的了，视频中有黄同学的身影。那也是一个语气青涩的青年，不过长相是蛮受女孩子喜欢的一类，有一点坏坏的。视频中，黄同学在被采访，叶小姐说是在一个改装车集会里。
“我见到黄同学的时候，就觉得我们是天生一对。哈哈。他也是天秤座的，和我一样作。”
我默然听着叶小姐东一句西一句的讲着。
“亦新，你饿了吗？快去买点吃的吧。吧台就在那边。帮我带瓶东方树叶的乌龙茶就行。”
买了两瓶饮料，一包虾脆，一盒饼干。
“虾脆可是膨化食品，我要减肥。”
“是吗。我帮你吃。”
“给我来一根，就一根。最喜欢虾脆了。快，快，快，拿过去。别放在我这里。”我哭笑不得。
“亦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高大上的叶老师从来没对谁讲过的。我最喜欢吃的是辣条。哈哈哈。”
……
8
叶小姐，玩着手机，听着歌，刷着朋友圈。我看着窑洞的顶部发呆。
“叶老师，你经常熬夜哦。一般几点睡啊？是工作的事情呢，还是胡思乱想？”
“嗯呐。胡思乱想吧。哈哈。”
我忽然想起马斯洛层次需求理论来了。
“叶老师，马斯洛把人的需求分为五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生理需求：吃喝拉撒性；第二个阶段是安全需要，……，最高的阶段是自我实现需要。叶老师，你属于那个阶段呢？”
“养活自己没问题了。想做一点纯粹的事情咯。”
“赤子之心。”我脱口而出
“赤子之心。”
“亦新，你困了吗？困了就先睡吧。服务员，麻烦拿两张毯子来。”
“亦新，明天有空吗？陪我我打羽毛球。上午去我店里，我可以教你学一首钢琴，中午打羽毛球。到下午我上一堂的时候，你就回去好了。”
“叶老师，明天我要看项目资料咯。改天好吧。”新手上路，最近还碰到了虐人的甲方，呜呜。必须准备一下。
“好的，下次还找你玩。我请你吃大餐。”
9
早晨6点醒来，看见两条信息。叶小姐，发来一张优惠券和一段留言：
“亲爱的，我先走了，这是卷（券），你结账时给它就好了，因为要用手牌结，你就自己结了哦。我回去准备准备，回头有课。”
“太厉害了，一夜没睡哇？”
“睡了2个半小时。”
我不觉怅然若失，却又满满地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