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知道一种离家的心情,叫做食不知味,食不下咽。临走在家的最后一餐,外婆做了红烧排骨。无肉不欢的我本该食指大动,却只吃了三块,连汁都没拌,硬生生地吃了大半碗白饭。
感觉不到饥饿,胃里好像被太多情绪塞满,大概和古装电视剧里临刑的犯人吃断头饭有类似的心情?虽然这样的比喻不是很恰当。偏偏这个时候,外公还要照个合照,非要把离别的氛围渲染个够。
再也不能走5分钟就到小学门口,再也不能星期五的时候坐在朋友的单车后座一起迎着夕阳回家,再也不能靠着妈妈那辆小电车把一堆行李在半个小时之内运回家。
我想变成老人,早上去买菜,下午去找老友打牌;我想变成小孩,星期一去幼儿园,周末去公园喂鱼。生活却将我变成了汉子,自己拉着几十斤的行李,离开家乡,去到另一个省。
坐在火车上,听着中学时期下到MP3里的歌,拉低帽子,戴着口罩,默默地边哭边擦眼泪,是为哪般?又不是不回来了。
或许我是不愿结束那种因熟悉而生的最自由的状态。我是想飞得越来越远,到不同的地方旅游,但更喜欢风尘仆仆归来,倒头就睡它个天昏地暗。各种服装搭配不过是对外的铠甲,在家随便一件T恤和运动裤才最舒服。没人管我几天洗一次头,没人会在意我红配绿的穿着。表姐笑我油光满面,我照样无所畏惧。看剧自言自语,看小说笑到炸裂,饭点一到,就响起了外婆的催促。心情好,就去自制奶茶;心情不好,任性地和家人顶嘴,再不然,蒙头就睡仿佛就能与世隔绝……这些是不是也应了那句“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或许我是害怕城市与人群的陌生。那里有能坐上一两个小时的公车和地铁,有拔地而起的无数高楼大厦,有深夜也不熄灭灯火的忙碌。我并不喜欢也不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但我又必须开始新一轮的自我介绍与融入。实际疲惫不已,我还要假装热情,假装兴奋,假装期待。我信誓旦旦地对妈妈说要到大城市拼搏,向往它的繁华,却没告诉她,也害怕它的残酷。
长大,意味着看过这个世界更多的精彩,这是当不成小孩的代价。变老,意味着尝遍人生百态,这是青年缺乏的资格。躺在床上长生不老?不存在的,因为我不是童话里的睡美人。吃了睡,睡了吃?除非我不介意像猪一样养了膘以后被宰。
家是温暖的避风港,但若想触及那片波澜壮阔,必须远离。不情愿地接受风雨和海浪,不情愿地接受远方的无边无际。
思想消极,却不得不行动积极。
上火车之后,发了一条离开的动态,有许多不知道在哪里的同学和朋友点赞。我把这当成了久别的问候与祝福,对着手机屏幕命令自己把眼泪吞回去。
你生性胆小懦弱,遇事不会主动还击,只会忍气吞声与逃避。而此处,愿你无处可退,无路可逃,做越来越多你因为不敢而不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