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氧气是个地铁(大梦)
绝望。
这是我在看这部电影时几乎贯穿全程的心理。
由于场景简单——虽然假设庞大,但舞台非常直接,大多情况就是一个立方体空间,所以更容易使人集中关注。更重要的是紧凑的故事情节,从开场视觉冲击强烈的人被机关切割的画面,到原本被寄予厚望的高能逃犯死在自己的优势下,到最后人性丑陋不受控制地爆发导致自相残杀。所有的一切,都在调动观者的神经,让我们始终更好地沉浸在那场没有参与的游戏中。
就像《神庙逃亡》,永远都必须奔跑,却没有尽头,最终会死在机关下。那一群聚集在心慌方里的人,无时不刻必须面对死亡的威胁。这种死亡威胁的可怕之处在于,不会具体,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恐惧在没有实质降临之前往往更加可怕,精神上的自我惊吓可能会造成比伤害要严重的后果。据说被蒙眼的死囚听到滴水声会受惊过度身亡,就是这个道理。
但也不是全部绝望,逃亡人们从头到尾都有希望在支持。最开始是找到同类,至少不会孤独和迷茫,落得像开场的光头一样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第一个希望来自一个号称“飞天神鹰”的老头,但“逃逸大师”的身份刚被确认,就死于机关之下。接着他们还有专长可以依靠,警察自动做起指挥,还有数学系大学生可以通过判断号码来寻找出路。即便到最后,一个早些时候看起来是累赘的智障,也能准确说出“天文数字”,成为逃出生天的关键因素。
这群人的希望还不止于此,求生欲和人性光辉的一面总能激发他们鼓起勇气去挑战极限。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警察却还能从容思考,他能够从一句话或者几个动作判断出真相来,例如数学系大学生的眼镜。当面对声控系统,集体最初的选择是原路返回,但他们最后决定化身体操运动员,惊险过关。在警察原形毕露即将得逞以后,建筑师舍身求爱,不仅为女学生报仇,还将傻瓜天才送离心慌方(但其实他也逃不出去)。每一个人都没有轻易结束希望,无论是主动还是客观,他们都有机会活出去,却都死于非命。最幸福的死法或许就是建筑师吧。
可怕的绝望还不仅仅源自外界,当挑战来到最后,人开始自私起来,心中的兽性不断爆发,真的对应医生所言,“脱水会导致精神错乱”。当希望一再失效,绝望却越发明显,人的情绪很容易被扭曲,行为也会不受控制。特别是能力欠缺的人,因为没有安全感,更喜欢莽撞付出代价,做出和平常截然相反的行为。现实中,路怒就是这种现象轻微的释放。这一点也经常被用在悬疑小说中,暴风雪山庄模式。
电影里,没有人该死,也许包括大反派,那个警察。没错,他是暴力狂,他是权力师,他是虐待主义实践者,但没有证据表明,他在外界也公开地道貌岸然,尽管他趋势明显。警察之所以会表现得如此疯魔,很大原因还是因为密室环境下人性本能的释放,我们甚至可以相信他那句话,“三个孩子是活着出去的精神源泉”,多么有爱的理由啊。
我当然不是为警察辩护,而是想说明,当我们解读一个反映真实的人物,不应该像小时候接受教育的那样执行非黑即白的简单理论,过度脸谱化角色,从而陷入错误的讨论中。如果没有绝望,那个警察不至于如此作恶。我们也无法想象和不敢假设,如果我们自己,或者尊重和爱戴的某些人物,在相同的背景下,可以做出更加高明的选择。
可是,影片结束并非故事落幕,作为对抗绝望的代言人,傻瓜天才真的能走出去吗?白茫茫的一片究竟是阳光还是机关?如果看过第三部《异次元杀阵前阵》,应该有答案,结论是:傻瓜天才会落入陷阱,如果不当场被杀,也会重新被送回心慌方中,接受折磨。这位仁兄的来头其实不小,前传说得很详细,这里仅做素材。绝望还在继续,努力了一整部电影的时间,牺牲全部主力,结果幸存者还是没能摆脱命运。作为旁观者,我们也很绝望。
不过绝望的何止是电影啊,异次元杀阵其实就在身边,正是生活本身。虽然没那么血腥,参与者不会被开膛破肚,但仍然时刻绝望着。作为普通人,我们就像落入心慌方里的小白鼠,潜意识里认为是绝境,但求生欲却在支持前进。同样,我们被提供希望,优势保证喜悦的获得,梦想是超越实际的援助,追求情感和信仰,渴望摆脱被设计的命运,或者干脆像那个平凡的建筑师一样接受碌碌无为的惩罚,就是从未有过绝望。真正的绝望,就是永远不会绝望。唯一庆幸的是,生活不是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