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看到曾博同学写的那篇我花了二十年,上了一所你落榜才来的大学,不禁潸然泪下。
往前倒推二十年,我的故事也是充满心酸,甚至都不敢回想,本打算把它一辈子烂在心里的,然而遇到了简书这么好的平台,这么好的小伙伴们,我最终决定揭开伤疤,与君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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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前的深秋,我出生于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上有俩姐。
为什么没有哥哥呢?
稍微懂事了以后,我就明白了:如果有哥哥,那就没有我了。在农村这是很常见的:必须有儿子,如果没有,那就一直生。
童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作业上有姐姐辅导,班主任是语文老师,而我又偏偏语文比较好,老师经常在课堂上夸奖我字写得好看、帽子戴的高(很多小伙伴故意把帽檐放低打盹),深得老师喜爱。
后来经过我彻夜的反思,终于意识到:
其实上面说的都只是表面原因,真正的原因在于,在这些时期里,我们根本没有社会阶层的意识,同学基本都是村里的小伙伴,放学后可以一起去挖猪草,可以一起去玩一象二狮三虎四豹五郎六狗七猫八鼠,不会有任何一个同学放学回家后是学钢琴。
人生的转折点大概是在初中。
忘记说了,在我们那里,有一部分人念完小学就回家帮父母干活了的,所以能上初中的,都是经过一轮筛选的,而且不只是村里了,大多同学都是镇上的。
上初中的前一天,爸爸给我推来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当时就像有了一辆坦克一样啊,放学时走在树林中,满眼的绿色,崭新的自行车,真实人生最幸福的体验之一了。
初中一年级也比较顺畅,数学满分150我总是能130+,英语140+,一直是强项的语文竟成了我最差的一门功课,120+,但是即便这样,我也能在年级前二十,班级前二。我和我的同桌,基本包揽了每次考试的前两名,其他人只能争夺第三的资格,而且第三名通常被我跟同桌甩开40分开外。
渐渐地身边的同学都开始谈恋爱了,放学后再也找不到一起去地里干活的小伙伴了,更要命的是,自尊心与攀比心一同袭来,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暗淡的。我时常坐到狗狗旁边,抚摸着它柔软的头,与它单纯的目光对视一下午。
没错,我有喜欢的人了。她叫Q,大眼睛,头发自然微卷,很有林诗音的感觉。没错,就是小李飞刀中那个林诗音。
知道当时这个农村的小伙子卑微愚蠢到什么程度了吗?虽是同班同学,但是直到后来分班,也没有跟她说过喜欢她。不,是任何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我为她写过诗,写过散文,当然我是唯一的读者。
多年后的一天,她的闺蜜无意中跟我谈起,她明天结婚。然后聊到初中往事,她居然跟我讲,其实她当时是喜欢我的。。。后面说了啥我都没听清,只是苦胆碎了一样。
这操蛋的人生!!!
好多次我跟Q在路上不期而遇,也有过好多次对视,她笑着,我也笑;她当时是我们班级里最漂亮的,我个子比较高,皮肤也是农村里少有的白,高鼻梁,自傲不羁(好般配不是!)
那天晚上我抽了人生中第一支烟,从回家就一直躲被窝里哭,整个晚上哭累了就睡,睡醒了继续流泪,其实根本就没睡着,因为在短暂的梦里,我也是在哭的。
那么我究竟是为什么如此孤傲呢?
父母读书虽然都不多,但是从小就对我们姐弟三灌输读书才能改变命运的无比正确的观念。我们三个也特别懂事,严格要求自己,从没让父母操过心。孤傲的背后是深深的自我克制与自卑。
当时的我真的像傻子一样,明明想跟她一起聊天,却高冷得不让任何人靠近,然而我做到专心学习了吗?
显然是没有,那段时间,我极度迷茫,甚至怀疑过人生的意义,成绩自然越来越差。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教训:
如果一件事你想做,那么就去做,不要考虑影响,不要害怕结果,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是否违反道德与法律。如果不去做,需要耗费极大的思考的代价的,会打乱你其他一切的一切,尤其是长大后的工作中。 ——By 盛晓明
当然,这种懵懂的感情,也是人生最美的体验之一,没有过撕心裂肺的自己制造的痛苦,要青春期干嘛。
下一个转折点是在高考。
第一次高考失利后,我顶着重重压力(当时我已极度不要脸,对于同学及其他人的不解已基本无感,最重要的是复读巨额的费用)选择了复读。
从小到大,以高冷处世的我几乎没求过任何人,甚至是父母。但是出来成绩的那天晚上,我用不能置否的语气对妈妈说:“我要再读一年。”妈啥也没说,因为那个费用是我们全家一年多的收入,显然我不应该提出那种要求。
第二天一大早,大概是五点钟,妈妈跑到我床前对我说:“快起来穿衣服,我带你去县城高考培训中心报名。”
永远感恩我有个好母亲。
报名之后,我跟几个刚认识的室友一同去理发师,清一色剪了近乎光头的板寸。五点十分去上自习,夜里通常要到一点半才上床。
第二次高考前的三次模拟,基本都在分数线以上。然而高考数学科目结束后,我几乎不报任何希望了,数学的几道大题,特么偏偏都是我平时怎么都搞不懂的题,那种题数学老师都告诉我遇到就放弃好了,基本不会考的,然而。。。
不管怎么说,我都没脸要求再来一年了,虽然我心里万般的想。念了一个普通的大专,在里面稍微用点功就能考第一,没有任何动力。
所以我迷上了图书馆,我疯狂的看书,《悲惨世界》我不到一周就看完了,那一年我看了一百二十本书,那也是我只是储备最多的一年,极大地拓宽了我的视野。
大二下学期,基友很多同学去工作了,然而当时有二十分之一的人选择了继续教育:接本。毫无悬念,我就是那二十分之一的一员。我选择了专业对口的南京邮电大学。后两年中,选择接本的同学也陆陆续续放弃了,而我已高数、数据库、通信英语、数据结构逆天的高分顺利拿到了南京邮电大学的毕业证书以及学士学位证书。
来苏州工作快一年了,这期间陆陆续续遇到很多优秀的南邮师姐师兄,当我初次见面自豪的说自己是南邮毕业生时,发现他们很多都在表达当时高考失利了才来到南邮学习的意思。
每当面对那个场面的时候,我真的只能回一句:呵呵,你真厉害。我从幼儿园,到复读,再到接本,整整二十年用尽浑身力气才得到的,只不过是你们不得不的选择。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都释然了,这有什么呢?事实是,现在的我跟你们在同一个办公室里上班,工作几年后也有房有车,我们的孩子也会像你们的孩子一样,享受大城市优秀的教育资源。
不公平?社会本来就是不公平的。看看小学毕业照,最终读上大学走出农村的不到十个人,现在他们大都结婚生子,过着比父母稍好的生活。
然而他们的孩子,要想走出农村,或许要经历更多于我的操蛋磨炼。飞离农村该受的苦,一点都省不了。
我并没有一丝的轻视农村的意思,我非常热爱农村的土地,农村的森林、草狗草猫,我甚至已经想好六十岁以后所有的时光都回到农村,只是对于年轻人来说,充满竞争的城市才会让我们更快的成长。
关于坚持:不要被各种鸡汤灌晕了,哈佛凌晨四点钟人还爆满的图书馆都已经证实是假的了,不要欺骗自己,不要再为自己的咬牙坚持所感动。困了就去睡,累了想放弃了就去彻底堕落一两天,你以为只有“坚持工作”这件事才会厌倦吗?错了,人对“堕落”也是会厌倦的,一两天的堕落后,满血复活,效率高的惊人。
更重要的是:人生长着呢,对自己好一点,任何努力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生活变得更好。不要总想着以后再享受生活,因为永远不知道“未来”与“意外”哪个先来。
改革开放以来,农村人有了逆袭的机会,但是这个重组期很快就会过去,阶层也在逐渐趋于稳定。一旦固化了,马太效应就会越来越明显:有钱的拥有更多社会资源,进而创造更大的财富,没钱的很难调动资源,想做成一件事真的会非常的难。
我们这代人的翅膀太重,肩负着两代人的命运。我们活着的意义就是在于让自己变得更好,与这个操蛋的社会操蛋的低起点决一死战吧,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谨献给所有在奋斗路上苦苦挣扎的小伙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