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
不爱是一生的遗憾,爱是一生的磨难
振保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他说一个是他的白玫瑰,一个是他的红玫瑰。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普通人向来是这样把节烈两个字分开来讲的。
在张爱玲的这篇小说里,女人(娇蕊)是勇敢的,为真爱可以离婚。男人(振宝)是猥琐的,在真爱面前不断怀疑踟躇,不等战斗就缴械投降,委身世俗的白玫瑰。
红玫瑰是振宝中意的,白玫瑰是振宝向世俗祭祀的。
其实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内心都是左右掣肘的,一端是自己,一端是世俗。
王娇蕊,丈夫是她的白玫瑰,世俗的才子佳人。振宝是她婚后遇到的红玫瑰,为了红玫瑰,她与丈夫离婚,豁出去也要追求自己的红玫瑰!
娇蕊点点头,回答他的时候,却是每隔两个字就顿一顿,道:“是从你起,我才学会了,怎样,爱,认真的……爱到底是好的,虽然吃了苦,以后还是要爱的,所以……”
但是,振宝呢,先遇到一朵红玫瑰,然后放弃……又遇到了一朵红玫瑰,还是放弃……,最后,他选了一朵白玫瑰祭祀世俗。。。
“娇蕊,你要是爱我的,就不能不替我着想。我不能叫我母亲伤心。她的看法同我们不同,但是我们不能不顾到她,她就只依靠我一个人。社会上是决不肯原谅我的——士洪到底是我的朋友。我们的爱只能是朋友的爱。以前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红玫瑰也好,白玫瑰也罢,其实是没的选的选择,如果有个粉红玫瑰,可以让内心与世俗的拉扯达到平衡,那是最好不过的。
没的选择的选择,久而久之,红玫瑰也只能蚊子血,白玫瑰,只能是饭粘子。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如果有实力,有勇气选择,哪还有顾此失彼,捉襟见肘的不舒服,痒,尴尬,委屈……
这也可以理解小说结尾,为什么振宝决定做一个好人。
他或许突然理解了他的妻,他们一样,都是委身世俗的白玫瑰……没的选择的!
也许每个人,都要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艰难权衡,妥协,挣扎,压抑,委屈……
《红玫瑰与白玫瑰》话剧(辛柏青,秦海璐版)重要的角色有两个演员同时间,同时空的演绎,通过“我”和“我”的撕扯,诠释人物内心的挣扎。
张振宝:“我的自己” 与 “人家的朋友”,“人家的儿子”,“人家的丈夫”,“人家的父亲”来回交锋。
他的空虚,压抑,委屈,懦弱……都通过这个自己与那个自己角逐表现了出来……
话剧末了,辛柏青分身的振宝(世俗祭祀的振宝):第二天,振宝改过自新,重新变了个……好!人!
尤其在“好人”上的表情演绎,加上应景的BGM渐起……哎……那种压抑,悲伤的气氛都要爆表了……
秦海璐演绎了一个红苹果般的红玫瑰。
秦海璐说:“其实红玫瑰并没有陈冲演的那么沉重,她是一个拥有孩子般头脑和妇人般身材的女人,她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而不仅仅是一个交际花。这次我想倚靠自己的表演改变一些人的误解。”
是的,娇蕊是别人的红玫瑰,也是敢于追求红玫瑰的人。
所以她才会说出:爱到底是好的,虽然吃了苦,以后还是要爱的……
而烟鹂,振宝的妻,也不过是女人版的张振宝罢了,一个为白玫瑰祭祀的女人。
振保追想恰才那一幕,的确,是很见老了。连她的老,他也妒忌她。他看看他的妻,结了婚八年,还是像什么事都没经过似的,空洞白净,永远如此。
振保又把洋伞朝水上打——打碎它!打碎它砸不掉他自造的家,他的妻,他的女儿,至少他可以砸碎他自己。
地板正中躺着烟鹂一双绣花鞋,微带八字式,一只前些,一只后些,像有一个不敢现形的鬼怯怯向他走过来,央求着。振保坐在床沿上,看了许久。再躺下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觉得他旧日的善良的空气一点一点偷着走近,包围了他。无数的烦忧与责任与蚊子一同嗡嗡飞绕,叮他,吮吸他。
第二天起床,振保改过自新,又变了个好人。
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又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