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遇到过很多人,像你的眉,似你的眼,但都不是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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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第一次遇见童柯的时候,他正在足球场狂奔。那天太阳很大很毒,原本翠色的绿地变得焦黄,迸出“嗤嗤”地响声,像铁板烧上的呻吟着的五花肉。
他的清爽的碎发在炙热的夏风中随性飞扬,宽松的白色T恤随意撩起,露出白皙的肌肤,足球似被驯服的野兽乖巧的在脚面跳动,他的动作娴熟稳重。
下一秒足球就毫无预兆朝夏天飞来,重重地甩在鼻梁上。
“哥们,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夏天仰面朝天看着童柯凑上来的人畜无害的脸,嘿嘿的傻笑着。童柯脸上细细的绒毛闪烁着金色的圣光,黑亮的眸子似夏夜的一池秋水,碧波荡漾。
然后童柯请夏天喝了三块钱的冰柠茶,吃了两块钱的冰棍,他们就迅速达成共识,统一战线。
高一开学的时候夏天和童柯分到了一个班并做了同桌。当晚夏天就拎着水果蹦蹦跳跳去了家附近的寺庙里还愿,又给打扫庙宇的大和尚深深鞠了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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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时光是枯燥乏味的,但有了童柯,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夏天总是屁颠屁颠地跟着童柯。体育课看他踢球,音乐课看他睡觉,放学一起回家。每当同学调侃夏天是童柯小媳妇儿时,夏天就觍着脸伸着脖子像只骁勇善战的大鹅狠狠怼回去。
“咋的,我就乐意当他小媳妇儿,管的着吗你”
童柯也丝毫不忌讳他们之间这种复杂的关系,他们继续在惨淡的高中岁月里没心没肺的自得其乐。
童柯是夏天的盖世英雄。在夏天那段撕心裂肺的时光里像个勇士般将夏天挡在身后。童柯身前,则是万千猛兽。
是的,夏天是个孤儿。在一个月明星稀的秋夜,奶奶把夏天从空旷的荒地里捡回了家,后来夏天就成了家里的佣人,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直到15岁,夏天被童柯的足球砸昏了头,有了想守护一生的人。
当同学骂夏天野种时,童柯的拳头即刻就飞到了他们脸上,鲜艳的红色和着涎水瞬时从他们的口鼻间迸射,然后夏天和童柯就被揍得鼻青脸肿,相互指着对方猪头似的脸发出此起彼伏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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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那年,童柯看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央求文科优异的夏天替他写封情书。夏天见过那个女生,锥子脸,似被火烧过的焦黄头发,终日涂着厚厚的粉底和弯弯曲曲的眼线,超短裙下的双腿穿着丝袜蹬着双帆布鞋,是个左右逢源的交际花,根本配不上童柯。
夏天还是帮童柯写了情书并转交给了交际花,交际花鸡啄米似的点着蓬松的焦黄头发,转身一变成了童柯的女朋友。
恋爱期的童柯逐渐荒废了学业。各科成绩退潮似的下降,渐渐开始迟到早退。夏天看着终日萎靡不振的童柯却不知该以一个什么身份介入他和交际花的恋情中,直到有一天夏天瞥见了在树下和别的男人拥吻的交际花。
夏天没有选择把这事告诉童柯,一方面怕他伤心,一方面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干涉他的爱情。只淡淡丢给他一句:
“要么和交际花分手,要么我们绝交!”
然后和老师申请调换了座位,开始刻意的远离童柯。
几日后,童柯真的和交际花和平分手了,夏天从未想过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这么重。童柯的学习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填报志愿那天,童柯报考了北方的一所大学,夏天则选择了南方的学校,南方有他喜欢的木棉花。
在百天非人的奋战后,他们在高考上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九月是离别的季节,夏天跟着童柯上了同一方向的火车,离开了这座令他厌恶的城市。
是的,夏天终究还是改了志愿,和童柯报了同一所学校。因为,南方的木棉花始终没有北方的童柯重要。更何况,童柯是他要守护的人呐。
-4-
大一那年夏天依旧与童柯形影不离,尽管他们不是一个专业,也不在一个宿舍。
大二那年夏天就换了和童柯一样的计算机专业。这一年童柯开始追同班的顾雪。顾月和交际花截然不同,她温婉动人,落落大方。当童柯依旧让夏天代写情书时,他的内心终究还是被狠狠地刺痛了,像被撕裂的伤口汩汩流出新鲜的血液。
顾雪和交际花不同,夏天看的出来,童柯是真的喜欢她。
顾雪也确实不好追,夏天绞尽脑汁写的三大篇情话愣是没起什么作用。童柯展开了温柔攻势,一日三餐,风雨无阻的给她送饭,陪她逛街,熬夜学吉他只为能在女生宿舍楼下给顾雪唱首《小幸运》。
夏天在食堂偶遇顾雪时会毫不留情甩给她几个白眼。
“顾雪,不喜欢童柯就趁早说清楚,有的是人稀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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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柯要过生日了,夏天早早就亲手做了生日蛋糕,等着晚上给他个惊喜。直到童柯告诉他生日那天要和顾雪吃烛光晚餐,夏天的的一腔希望之火被扑灭的彻彻底底。
“那玩的开心啊,也没什么送你的,这个蛋糕你拿着吧”
直到深夜醉醺醺的童柯打来电话,夏天才知道他被顾雪放鸽子了。
夏天赶到饭店时,童柯正坐在路边的道牙子上抽着闷烟,眸子湿润红肿。
“我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就不感动呢,还过什么狗屁生日!”
童柯说着将蛋糕硬生生地丢进了草丛,连带着夏天的心一起丢了出去,丢的很决绝。夏天怔怔地将蛋糕捡了回来,静静地童柯身旁,打开包装,抓起早已面目全非的蛋糕就往嘴里塞。
“她不陪你过生日我陪你,我永远不会放你鸽子”
“夏天你干什么啊,你别这样”
“童柯,顾雪不要你,我要你,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夏天双眼通红,亮晶晶的眼泪和着鼻涕和奶油融为一体,童柯将夏天拥在怀里,两人就像没家的孩子,在深夜的马路牙子上失声痛哭。
这是夏天第二次哭,第一次是他被奶奶捡回来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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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那年的除夕,童柯表白成功,顾雪终于成了他的女朋友。
夏天也很开心,童柯开心他就开心。
大学毕业后,夏天仍是跟着童柯进了同一所外企,顾雪则去了别的城市读研。
夏天和童柯在公司附近合租了一套房子,这三年的时光,大概是夏天此生最美好的三年。每天都能见到童柯,一起上班,一起加班,一起下班,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看电影,俨然一对情侣似的。但夏天知道,这终究只是梦幻泡影罢了。
顾雪回来了,童柯搬去和她同居了。曾经拥挤的套房一下子就空旷了。童柯搬着行李和夏天微笑摆手的那刻,夏天并没有感到很明显的悲伤。真正让夏天感到悲痛的是,打开冰箱的那半盒牛奶,窗台随风摇曳的绿萝,还有深夜里洗衣机传来的阵阵喧哗。那些平淡的以为是永远都会有的日常,都跟着童柯一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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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怎么办,我最近负责的一个项目出了纰漏,损失了好百万”
夏天是在深夜接到童柯的电话,他定定神,接着说:
“没事的童柯,明天我去公司看看,你现在家里好好休息,别放在心上。”
次日夏天找到公司高层,说明了童柯的负责的项目早已被自己接收,工作上的纰漏都是自己一时疏忽造成的,在诚恳的道歉后被炒了鱿鱼。
“童柯,你熬夜熬糊涂了吧,你那个项目没什么问题,今天领导还夸你业务能力强呢,哈哈”
“对了童柯,我辞职了,奶奶身体越来越差了,我打算回家一段时间,你就不要送我了,安心工作吧”
夏天云淡风轻的挂了电话,踏上返乡的列车。
那一刻,夏天像极了旧巷子里的猫,很自由但没有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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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病了,癌症。夏天从校友那里听来的。
朋友圈的童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刀削的脸上缀着布满血丝的疲惫不堪的眸子,青色的胡须杂乱的布满腮下,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
童柯收到了一笔十万的汇款,没有署名。在他日日悉心照料下,顾雪战胜病魔,重获健康。童柯以为是老天感动了,却不知夏天在寺庙里跪了三天三夜,颂了无数遍佛经,身后的古树上系满了红绸丝带…
童柯回来了,约夏天喝酒。昏黄的光将两人映射的满面绯红,酒过三巡,微醺。
“夏天,那十万是你汇的吧,谢谢你救了顾雪”
“我无意救她,只是她如果死了,你会很伤心吧,我怎能让你难过”
夏天看着童柯一言不发,在他黑亮的眸子里闪耀着清澈的水花。
“童柯,我问你,哪怕只有一次,你有没有…”
“我爱你,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有这句话就够了”
“夏天,我要和顾雪结婚了”
童柯,终究是做了顾雪的盖世英雄。
夏天大抵是被烈酒冲了喉咙,蓄满泪花的眼眶顷刻间决堤。夏天斟满酒杯,一饮而尽,泪花转瞬又流进眼眶,蔓延心房。
赠予我空欢喜的童柯,温暖我岁月的童柯,祝你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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