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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导的电影《芳华》期待了很久,但并不如人意,与其说它是在讲一代人的青春故事,不如说它是上世纪中期那代人懵懂情感的留影簿,印记而已。
那一幅幅画面里的人物分两派,一派是习惯欺负人的,一派是被欺负却无声的。
强势的代表诸如郝淑雯、林丁丁、小芭蕾,弱势的主要代表是何小萍,也包括刘峰和萧穗子。
刘峰靠热情帮助别人,积极要求进步,为自己赢得“强势”的虚假外衣,一旦出一点差错,必将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便是他最后潦倒命运的伏笔。
萧穗子因为父亲的不堪境地,导致自己的集体生存方式只能暂时像“林黛玉在贾府”一样事事在意,处处小心,不争不抢,先顾好自己,以明哲保身的姿态尽力帮助弱势人。但她内心是怀有希望的,她的希望即是父亲走出那方“牢笼”。
然而,强势对弱势的所有手段,其实并没有可恶到多么的令人发指。在成人看来,只不过是小孩子的小把戏而已,不足挂齿,就像无伤大雅的小小恶作剧。
但是,对于被伤害的人,那份记忆是刻在骨子里的,不管因为性格的懦弱还是生存环境的恶劣,弱势不敢反抗。在弱势眼里,那些都是屈辱,然后一味的沉积,知道灭亡,不是屈辱灭亡,是这个人。
像何小萍,面对即是同学,又是同志,革命同志,多么亲近和血红的字眼,然而就是这些革命同志对她这个十三四岁刚刚萌发性意识的女孩做了什么呢?让她承认白天凉衣绳上暴露在男生面前的文胸是自己的。只因“自然灾害”把那份羞涩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只因她为克服自身不足做了丑陋的胸垫,那些骄傲的女孩们便一定要咄咄相逼吗?
那一刻,这不只是尴尬,是对刚刚踏入青春一只脚的女孩赤裸裸的侮辱,是对她一切青春美好憧憬的毁灭。何小萍是惊呆,是羞臊,是愤怒,是求饶,是坚挺,所有的情绪让她这样无所依靠的弱者汇集出一声嘶吼。
打人她不敢,好容易得到进文工团的机会让她格外珍惜,不敢轻举妄动;讨好她做不到,再低微的人也是有尊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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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里的人物,在小说里,其实也就13—17岁之间,电影为了视觉效果,年龄看上去都大了不少。
想一想, 我们在十四、五岁的年纪,也就是初中刚毕业或者刚上高中。是不是每个班上都有那么一两个被人欺负的?
记得小学六年级,班上转来一个外校的女生,无缘无故地被几个调皮的男生欺负,有时被卸掉一根凳子腿,有时冬天课本被藏在教室角落的煤堆里,有时趁着这位女同学去厕所,把铅笔藏在破旧课桌的缝隙里。
说来也奇怪,女孩从来不哭也不跟老师打小报告,总是能自己想办法找到丢失的东西。
有人会说,是不是那个女孩长的漂亮,那几个男孩因为喜欢她想引起她的注意。可以肯定的是并不是那样。
女孩长得黑黑的,个子不高,因为在家是老大,要给下地劳作的父母做饭,还要照顾弟弟,她的手和衣服总是脏脏的。也许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让她骨子里埋藏着不向强硬低头的倔强,她才顽强地跟淘气男生周旋,度过了一年的转校生生活。
后来听同学说,她高考成绩一般,报考的师范专科,毕业后回到老家的小镇教学。时光轮回,她的学生里有曾经欺负她的淘气男生的孩子。昔日少年,再见已成年,那些因了顽皮犯的小错误不过是见面寒暄后嘻哈的谈资罢了。
就像《芳华》里,多年之后,时代变迁,伤害别人和被伤害的人各自有不同的际遇,芬芳年华里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不过是年久锦绣上的一滴蚊子血,谁又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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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团锦簇的年华,春光无限的年纪,用取笑、整蛊、孤立各种可以想到的方式去伤害无辜的人,而且当弱小的那个他(或她)怯懦、无助时,强势的人没有任何同情,冷漠的站立在远处,或许还在心里窃笑吧?
为什么人会在那样美好的年纪有如此不堪的举动呢?
不论伤人者还是被伤者,都是因为人的一个成长阶段造就了当时那种不太美好的场景,叫做自我意识觉醒。
人的自我意识大概从四、五岁便有了,也就是理解了“我”的意义。这时人会在冒险尝试、体验思考、认知自我的过程中不断成长和发展,因此在不同的意识觉醒阶段有着不同的具体行为表现。
在青少年时期,我存在、我占有、我的需要,我想的想法,不断地加强对个人的认知,“我”是所有思维的中心,这个阶段不会过多地去考虑个体与社会的复杂关系。打个比方,就像你刚入手一款超爱的包包,去哪都想背着它,眼里只有它,跟那套衣服都陪。但是过了新鲜劲,就会审视它与你衣服鞋子和场合的搭配。
这个阶段,自我认知过高,自信心必然爆棚,有让周围的一切服从自己的欲望,一旦有所不满,就可能恃强凌弱。相反,自我认知过低,就会自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如别人,在人群面前,把自己隐在角落,低到尘埃。
这两种都是不正常的自我认知,所以人们会随着年龄增长,在体验和思考过程中,逐渐修正认知,直到正确认识自己,那一天即为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