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姑娘个子小小的,一米五左右,一双丹风眼,中鼻梁,厚嘴唇,皮肤淡黑。初中毕业,家里实在困难。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在贫脊的土地里抛食物。
没有钱送她读高中,或中专,蔷薇很懂事,从小苦巴巴地长大,知道父母的难处,还有弟弟在上初一。蔷薇随村里打工的人,一块儿去了深圳。
深圳的繁华让蔷薇大开了眼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穿流不息。深圳是沿海城市,道路干净,公园整洁,街上几乎看不到垃圾,像水洗过似的城市。
蔷薇随老乡进了𠂆,虚报了一岁,十八。这样。蔷薇成了一位流水线上的员工,吃住都在厂里。十二位五湖四海的女孩,住一间房,上下铺,蔷薇住下面靠窗子的位置。食堂的饭,像陈米,吃不出香味,菜呢!四菜一汤,三荦一素,清淡寡味,蔷薇忍着泪水,免强咽下去。
每位出来打工的姑娘都有不同版本的故事。要么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父母年纪大,不能出去挣钱,只好将十几岁的孩子送出去;要么家里重男轻女,女孩在家得不到温暖,小学毕业就跟熟人出来。总之,贫穷限制了思维和想像,出来打工挣钱,好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一辈子脱不掉农民的身份。
父母对蔷薇唯一的要求,别谈恋爱,因为小,看到只是表面的东西,仅仅是外貌,父母怕蔷薇上当受骗。附近有姑娘,在外谈对象,嫁得比我们这儿更穷更山的地方,一辈子窝山里,连娘家都回不起,夫家怎么欺负她,谁知道呢?
蔷薇答应了父母,厂里清一色的女工,好不容易来了领导,男性老外,说话讥哩呱啦,一句都听不懂。蔷薇安分守己在流水线上消耗着青春。
周末,或放假时,随朋友一块逛街,走走,看看,满眼的新奇。这样过了三年,平时挣得钱攒起来,够五千了,给父母邮回去,改善家里的环境。一定送弟弟读书,上大学。蔷薇每次都叮嘱父母,自己没读书,只能干些简单的活,身边的大学生,最起码当文员,坐办公室,舒服又享受。弟弟是男人,是家里唯一能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人,千万别错过。
蔷薇在弟弟上高二时回家了。已经二十三岁的蔷薇还没找婆家,父母着急把她喊回去,城里的姑给蔷薇介绍了对象帆。帆一米八的身高,五官端正,也是初中毕业,自己买了小货年,天天跑运输。
关键帆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父母种着几亩田,靠卖菜为生,日子还算盈实。蔷薇看见帆,羞怯一笑,悄悄地问姑姑,帆条件好,为什么跑农村说媳妇。感觉自己和帆不般配呀!
姑说,帆这样的人,在城里没人看得上。他母亲央求我多次,我想将你带出来,咱姑侄俩有伴。蔷薇谢过姑,同意了这门亲事,自己做梦也没想嫁给这么帅的老公,毕竟,从乡里跳进了城里。
蔷薇的父母没有过多的要求,只要蔷薇幸福就好。这几年,蔷薇挣的钱都给了父母,够弟弟上大学的费用。蔷薇就这样把自己嫁了。
公婆年轻,起早贪黑地忙碌着,帆每天守着车,有生意就跑,没事时,几个司机一块儿,斗斗地主,一块钱一把,消磨无聊的时间。
蔷薇在家收拾屋子,做一家人的饭,日子过得滋润。只是手里没钱,感觉没有尊言,仰人鼻息,有些难过。问帆要钱,也像挤牙膏,一肚子的不痛快。蔷薇明白,女人首先要独立,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再嫁人也不迟,否则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男人长得再好看,没本事,挣不来钱,有什么用。帆说媳妇,除了晚上缠绵之外,根本不懂心疼和呵护媳妇。
蔷薇闲不住,手里没钱,在家里人面前,人卑言轻,尴尬万分。蔷薇出去找事做,深圳流水线作业,简单,重复,没学到真本领。一切从头开始,蔷薇到超市上班,和人打交道,介绍产品,熟悉功能,工资不高,却能包住自己花费,脊梁骨也挺直了许多。好在有姑姑罩着,婆家的人,也不敢怠慢她。
姑姑一家都是公务员,孩子们也个个有出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蔷薇的事,姑姑也放在心上,两个月后,让蔷薇去医院先开电梯,熟悉环境后,调入后勤,做些简单的活,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给她转正。
蔷薇到医院做了半年,怀孕了,为了孩子健康,申请了半年的假。帆依然晃晃悠悠地生活,没有压力和紧迫感,有事父母顶着,自己挣的钱都花在请朋友吃喝玩乐上,潇洒快活。蔷薇在帆面前是自卑的,管不了帆,自己只是变了城里人的身份,骨子里还是贫穷的山里娃。
蔷薇剖腹产下了八斤重的儿子,帆的父母花了近八千元钱,心都疼啊!帆父母想让蔷薇顺产,蔷薇姑的女儿,妇产科专家,脐带绕颈必须剖腹。帆没办法,只得听专家的话。娘家人还是心疼蔷薇,蔷薇母亲专程下来,照顾女儿到满月。才回家。
这其间,蔷薇弟弟上了财经大学,家里人似乎看到了希望,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蔷薇想回医院上班,又请不起保姆。帆让蔷薇辞了医院那份有前途的工作,回家带孩子。
帆的父母早些年,买了一套商品房,装修好,让帆一家人搬了出去。帆还有弟妹在读书,不能让帆一直啃老,养帆长大,还要养帆媳妇和孩子。人心都是肉长的,帆的父母已尽力了。
出来单过的蔷薇,才知道生活有多艰难,孩子的吃,穿,用都得花钱,尤其是奶粉,几百元一桶,一星期没了。蔷薇的奶,量少,根本不够孩子吃。天天问帆要钱,受尽了委屈和挫折。帆的生意时好时坏,没钱时,两个人开始吵架,帆怪蔷薇,不产奶,蔷薇怪帆没本事,连媳妇和孩子都养不起。
帆生气了,常不愿回家,住父母家,管吃管住多滋润。蔷薇气得没法子,不敢给父母说。当初是自己贪恋帆长得帅,自愿嫁的,所有的苦水都和着泪咽下去。
蔷薇的亲戚都有钱,混得好,这让蔷薇更自卑,觉得自己丢了娘家人的脸。只有远在外地小姑,偷偷寄钱给蔷薇花,知道蔷薇的苦处,同情她的懦弱,孩子大了,就好了。
蔷薇好不容易将儿子带到三岁,又怀孕了,自己想处理。帆的家人不允许,说相差三岁,再要一个,刚好有伴儿。蔷薇有苦难言,自己的命运,怎么做不了主呢!自己怎么就成了一台生育的“机器”了呢!在将就的婚姻里,磕磕绊绊地生活着。
蔷薇的弟弟毕业,留在大城市,靠自己理财的能力,在大城市站住脚,买了房,说了媳妇。并将留在老家种地的父母也接了过去。感激蔷薇供自己读书,把怀孕的蔷薇也接了去。开了个鲜花店,让蔷薇打理,蔷薇挣的钱属于自己的。第一次蔷薇觉得,善良终于回报自己了,要帆过来一起学做生意,帆懒散惯了,吃不了苦,呆一个月,又跑回家,开他的货车了。
烂泥扶不上墙,蔷薇气得心都冷了,光想有钱花,又吝啬得连力气都不出,天上掉馅饼啊!蔷薇的弟弟恨帆,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劝蔷薇和他离婚。
蔷薇舍不得孩子,那么小,没有妈妈,多可怜。慢慢熬吧!也许帆到了三十岁,变成熟了,懂得为妻儿遮风避雨呢!蔷薇一直到要生产时,才和母亲一块儿回自己的家。
二胎又是儿子,蔷薇多么盼望是位女儿呀!这次生产,蔷薇花自己的钱,理直气壮。帆的父母不好意思,给蔷薇五千元的红包,算是向蔷薇低头,彻底地接纳了儿媳。
三个月后,蔷薇找门面,问弟弟借了几万,在自己的城市,开了个鲜花店。蔷薇一边带孩子,一边经营,生意不错,仅一年便还清了外债。
帆依旧开车,不过,现在主要给蔷薇打工,给客户送花上门。闲着时,陪周围老板打麻将,小赌怡情吗?蔷薇屡次警告,别沾赌,越管帆玩得越野,赌资越大,从两元,五元,十元,到一百元一把,并上了瘾,越陷越深,越输越想赢。渐渐地帆自己挣的钱不够填补窖窿,问父母要,亲戚借,都以蔷薇的名义,进货需要资金周转。
等大家找蔷薇要钱时,蔷薇才知道帆的本性,贪婪,涉赌,想不劳而获发财。蔷薇大吵大闹一架,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并被迫将盈利的店转了出去。天天有人上门来要钱,怎么做生意啊!
蔷薇坚持要离婚,双方的家长,亲友都来了。表面上维护蔷薇,实际上规劝帆,帆当着所有人面立誓,戒赌,重新做人,请蔷薇再给一次机会。蔷薇心一软,又一次原谅了帆。
帆将车卖了,去工厂上班。蔷薇在家带小儿子,接送大儿子。开了个网店,靠着人脉和诚实的品质,蔷薇的产品卖得如火如焚。足够养活自己和孩子。
蔷薇的心不大,帆改过自新,既往不纠。两个人经过了七年之痒,日子慢慢地恢复了宁静,各忙各的,每个人都为家做着贡献。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蔷薇的幸福一点一点地增加。
世间哪有岁月静好?全都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努力,挣扎着,坚持下去,婚姻就变成了最好的状态。平凡普通的蔷薇,不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