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山村坐落于四川省一个贫穷的小村落里,那里依山,却并不傍水。虽然国家已经开发了好几十年了,但这个小村落却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村里除了零落的几十间瓦房,就只剩贫瘠的土地和泥巴了。
95后男孩小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他人如其名,不仅长得黑,而且身子又矮又小,兴许是家里贫困,营养不良造成的。
小黑没读过什么书,村里也只有一间泥巴建成的小学,学生三三两两的,老师还是小镇上分拨下来的,不过来的老师大都熬不过一个月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断断续续地,其实也没学到什么东西,但小黑总算是小学毕业了。
别看小黑个子小,才小学毕业的他其实已经十六岁了。小学毕业后,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只能偶尔上山帮家里的老母捡捡柴,煮煮饭。他也想过帮家里耕耕田的,无奈土壤太贫瘠了,种下去的种子恐怕连本都收不回来。有时候他会羡慕其他的伙伴,因为他们大都有羊放,有牛养,那样日子就不会那么无聊了。无奈他家父亲很早就过世了,家里根本养不起那些东西。所以有时候他会悄悄地跟着那些放羊的孩子,和他们一起赶它们上山,小黑觉得,那是一件非常令人开心的事情。有时候兴致来了,他就在耳朵里塞上一两根山草,施放嗓子,唱起歌来。
他会的歌其实也就一首,还是三年级时一个漂亮的女老师教的。他的声音很洪亮,虽然五音不全,听起来有点儿别扭,却也能入耳了。
那样的生活一时持续了四年。小黑二十岁那年新春,村里忽然回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打扮得很时尚,身上全是崭新的衣服,头发也染得金黄金黄的。一时间,村里所有的人都聚在了小伙家里,然后个个都免不了对他一番夸奖,那小伙的头仰得似乎比每一个人的都高。
没见过世面的小黑第一次见人打扮得如此帅气,他当下就想,那就是城里人的打扮吗?眼睛里有掩藏不住的羡慕,以及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回家后,他家老妈就把他拉到了一边,多年昏暗的脸上是少有的神采。她缓缓地说:“小黑,你看你也不小了,我看村里小伙子小炎在上海发展得不错,要不春节后你就跟着他去试试?”
小黑从来都没听过上海这个词,更不知道它在哪里,离家有多远,忐忑了几下后道:“娘,我不行啦,你看我又没读过什么书,什么都不会,哪里会有人要我呀?”
他娘听了,略微生气道:“那有什么,人家小炎也没读过什么书,不也有人要他吗?”
“可是……”
:“好了,你就别可是了,我刚刚和小炎提了一下,他说到时候会照看好你的,你就别担心了。”
小黑还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老母后,就不敢再出声了。想到今天看到的小炎哥的模样,他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穿上那些新衣服,换上时尚发型的模样,心里竟然有点期待了起来。
等待的过程总是那么令人煎熬,整个春节,小黑都被各种心情夹带着,有忐忑不安的,有兴奋激动的,但随着春末的日渐接近,期望的心情却更占了上风。
小黑跟着小炎离开那天,全村的人都来送行了,黑母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流。
火车在小镇上发动,载着村里所有人的期望,把小黑带去了上海。黑色的烟气夹着嘈杂的呜呜声,在棚盖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终于都消散了。
小黑提着笨重的大行李袋,里面是村里人送的鸡蛋,干粮,还有他为数不多的几套破烂衣服。面对陌生的城市,小黑很茫然,只能拖着行李,讷讷地跟着小炎,但跟着跟着,他发现自己竟然跟丢了。
其实哪里是他跟丢了,小炎是故意躲开他的。他在上海本来也是靠骗骗人才混得一口饭吃的,黑母问他时他是碍于面子才硬着头皮答应了,现在拿到黑母辛苦凑给小黑的钱,他哪里还会理小黑,趁小黑转身时,马上开溜了。
这是小黑来上海后的第十七天,两天前他就把干粮儿都吃完了。这十几天里,他每天都很省着吃,也去找了工作,但无奈,他个子小,连搬水泥的工头都不收他;也因为他乡音浓重,连普通话也听不懂,所以都连扫地,洗厕所的活他都谋不了。本来他有想过用唱歌来博得人们的施舍,但他一直以为不错的歌在这里却只遭到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和取笑。
他很饿,但他不知道怎么向人寻求帮助,也不知道警局在哪里,他更害怕他还没开口,别人就开始嫌弃地拒绝他。
饥饿已经整整地折磨了他两天了,他想过要去抢吃的,或极端点的打劫,但他怕,他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的老母了。
这天下午,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只是稍微停顿后,他就撇到了一家银行,那里赫然显现着几台自动取款机。
小黑刚来时还不知道那大大的几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但后来,他见过好多人从那里取着钱出来,然后他就知道了那里有好多钱。
身旁忽然走过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其中一个骂骂咧咧地:“他妈的警察,竟然又把老青给抓去了。”他旁边的一个年轻点的也是一脸愤慨,但转瞬便换了语气:“老大,你也别生气了,我看里面有吃有喝的,青哥或许还乐意着呢”,那年轻人说完后却遭到了另一个黑个的大拳头。
那一行人走后,小黑的眼睛呆了两秒,也许是太饿了,他在瞟了一眼那几台取款机,忽然就萌发了一个念想。
于是,半夜后,他拿起砖头轰然敲打了银行的自动取款机,然后坐在那里等着警察到来。
最后,小黑如愿地有饭吃,有地方睡觉了,但可惜的是,那些,他都要在监狱的牢房里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