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二姨妹的女儿明星出嫁。
明星不是演员是二姨妹女儿的名字,今天是她人生中最耀眼的时刻,最闪亮的一个光点,是小辈们心中的明星。
早上五点不到妻子就起床了,她是媒人,八点前要跟婚车奔赴江北。路不远,平常四十分钟的车程。这个时候看节、走亲戚、返程上班的多,容易堵车,一堵几个小时也算是常态。而这边酒店的时间却是中午,难以推迟,唯一的方式是赶早。我去二姨妹家里吃饭,订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可以多懒一下床。
妻子姊妹六个,她是老大,我们结婚后,她的弟弟妹妹也陆续成家,一晃的功夫现在轮到孩子们了,和我们当初一样,一个连一个的开始成家。不同的是,我们结婚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现在的孩子不着急,我的儿子女儿,还有大舅子的女儿都是三十岁左右才结婚的。
儿子结婚时我只顾兴奋激动,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前年宝丽、去年女儿结婚心情就两样子,我记录了一些文字:
“孩子们大了,自己就老了。
婚礼很热闹,也很温馨。节目的最后是主持人问她手中的鲜花送给谁?她说给她姐姐,主持人让她们背靠着背,在主持人的一二三声中转身,手中的鲜花已经移主,然后是她们深情地一个长久的拥抱,我看到宝丽的眼圈红了。
我的眼圈忍不住也在发涨,想起了那场突然而至的大雪,想起雪中我们匆忙的脚步,想起被风雪掩没的哭声,我的心突然间酸楚起来,泪,禁不住就蹦出了眼角。
这是幸福的泪!”
——这是宝丽结婚时写下的。
“初三,气温一下子抬到十九度,阳光温暖着光照不到的地方。风,开始柔软起来,满世界都是春天的样子。
今天是个平常日子,行人拎着喜悦,揣着亲情,奔走在村庄里。今天也是个好日子,一大早城里的化妆师,摄影师就来到我家。我从梦里出来,打开一扇门,连另一扇上下都有插栓的门也打开了。客厅里的灯也全部打开,红的黄的白的光交相辉映。
女儿今天出嫁。
九点十八分,迎亲的车队在鞭炮和礼花的欢呼声中到来。到来的还有熟悉不熟悉的面孔。一个上午接客,迎客,陪客。时光像个快速旋转的大陀螺,一转就转到中午,一转就转到十二点十八分,这是女儿出门的时间。当鞭炮再次响起,礼花再次升空,女婿从二楼抱着女儿下楼,满脸喜悦地走向婚车。一屋子人也跟着走了,走向街口的车队。
我默默地跟在后面出来,可是所有的车窗都摇起来了,按照习俗,出嫁的女人出门是不能回头看娘家的。但习俗没规定父母不能看出门的女儿啊!婚车一开我就没见到了,女儿就这么走了?!我心头莫名涌起一股伤疼,像心头被扯下一块肉。因为怕人看见,我钻进自己的车里,车门带上的那一瞬间,我再也忍不住内心浪潮地撞击,眼角湿淋淋的。
泪眼婆娑中,车队依次爬上江堤,缓缓向东,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这是女儿结婚时留下的。
其实我想得很多,想记录的更多,但写不下去。人,一上年纪心便柔起来,软起来,像阳光下的雪堆,貌似发光发亮,谁知道下面汩汩流淌的是水啊。
外甥女出嫁了,我去江北的时候婚车早就走了。门前的场地上,一滩一滩的鞭炮纸屑,像撒落的玫瑰花瓣。不知道二姨妹婿那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