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读蒲解放先生的遗著,总会有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惊讶不期而至。
文学是很有个性的,因人而异。人们发现了世间的各种丑陋和各种美好,把它们通过自己的笔,用文字的形式呈现给大家,成大器者、功成名就者就叫作家。
可是,国家机器的政治制度往往会干预一些写作者的美好愿望与初衷。比如秦始皇焚书坑儒,比如康熙朝的文字狱,告诫各位自命不凡的文人须削足适履。
有些地方政府出于各种原因,对有关题材、有关报道设卡拦截。更有甚者会语重心长地告知要懂得天高地厚,要好自为之。然后丢下一串没有表情的“嘿嘿嘿”。所以写作爱好者们很少有真正的话语权。
有时,由于一不小心,或者是缺乏经验,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后果很严重。因此只能把自己爱之深、恨之切的肺腑之言痛苦地吞咽进肚子里,使自己在强权面前表现出“我是一只温顺听话的小羊羔”。
昨天敝人的拙作《终归尘土》从多个层面介绍了蒲先生的一些生平经历,立刻就有很多朋友给我打电话,发语音、发视频,表示对蒲先生的哀悼与思念,有些唏嘘。今天拟对文中的一些疏漏再做些许补充,以飨各位乡亲。
蒲先生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交替时段通过“工农兵推荐”进入桐城五七大学的时代宠儿。五七大学里浓郁的政治气氛不时地刷冼着他,使他时时自责与社会进步潮流的差距,拼死拼活地围剿自己从蒲家湾这个基本上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被屏蔽的短视、落后的思想,突破桎梏,去适应波涛汹涌的天下。
一开始,蒲先生大智若愚般的聪明受到了桐城城关无产阶级的嘲笑与调戏,经过反复教育与刷新,好在是贫下中农出身,成份好,很快就被吸收为大串联中“造反有理”队伍里亲密的革命战友。
这一下,不仅跳出了农门,同时一举突破了人生的瓶颈,找到了一个向上发展的楼梯。蒲解放,这个前清大文豪蒲松龄的后裔小灰里蹦,并没有受到祖宗的任何政治与经济上的恩庇,反而是尝尽了祖宗在那个年代给他带来的许多羞耻与苦楚。
时代的发展,让社会变得是多么的无情与嘲讽。他大会怒斥,小会控诉,将蒲松龄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并且表示虽然“英雄不问出处”,但是他非常、非常以姓“蒲”为耻,立志要改一个革命的姓。
当然,改姓的事被他思想跟不上形势的老爸两巴掌给打没了。他也过劲,从那之后,他对别人自我介绍时居然就自称“解放”,而减去了前面的“蒲”字。
蒲先生是在从五七大学毕业前,申请入党时,被告知没有从灵魂最深处向组织靠拢,从而渐渐消极下来,渐渐淡出了造反兵团的活动。而他风情万种的未婚妻子在蒲湾公社书记的亲自介绍下,反而轻松加愉快地通过了种种考验,成为了党的一员,替他完成了红色的夙愿。
婚后,为了漂亮妻子的政治前途,他们约定暂时不要孩子,并且约定了一个五年计划。就是在这五年里力争上进,争取让妻子先谋到一个行政二十三、四级的干部职位。
五年以后如愿以偿,漂亮妻子从蒲湾公社食堂的临时炊事员,直接晋升为公社广播站站长。人往高处走啊,他们又核计着再憋个五年,还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往上再挪挪。
就这样五年复五年,一直到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强硬出台,他才恍然发现妻子也是悄悄的人到中年,已略显珠黄之态。始焦虑起传宗接代之重任尚未完成,此时悔之晚矣。等到夫妻二人加班加点,多点开花地发奋造人,还是让蒲先生留下了一个“无后为大”的终身遗憾。
哈,哈哈,天下是多么的神奇,愿乡亲们都去探索那些隐秘、奇特、深不可测,且有点不可理喻的悬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