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年,厚厚的宫墙内,下了好大一场雪。
厚实的雪遮住了皇宫的琉璃瓦,重檐殿,也遮住皇城的富丽堂皇,更好似挡住了喧嚣与吵闹。
是的,吵闹。
这便是她对于这世人神往的权力中心的第一印象。
簌离一手捧着暖炉,一手撑着下巴,懒洋洋望着窗外的一树白雪发呆。她身着一件淡蓝色小袄,袖口上描金的繁复花样和手腕上无暇的翡翠镯子,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地衬得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精致的玉颜上,肤如凝脂,唇若朱丹,眉眼间画着精致的梅花妆,挽唇微笑间竟有勾魂摄魄之美,可明眸却如同山间清风,单纯洒脱。
“吱呀——”推门声打破了屋内慵懒的空气,婢女铃鹿刚刚踏进来便开了口“小姐刚刚入宫便被封了答应这本是荣耀的事,可从初春等到这冬至,却从未见过皇上一面,眼看这年关将至,小姐竟还能沉得住气有这般闲情逸致观雪。”铃鹿一手抱着香炉,一手提着碳火,表情不满像是谁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
簌离回过头看着她,笑容还有些稚气未脱,“呦,好端端的又是谁惹到了我们铃鹿?怎的连我也数落起来了。”
这一问起,铃鹿更是心直口快,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讲了个痛快。
原来是与簌离同一批进宫的柳答应,与簌离本都是从十品,可这柳答应仗着有一副好嗓子,吸引了皇上连续一周翻了她的牌子。后宫之中嫔妃众多,皇上喜好难测,一段时间对某个妃子感兴趣也是常有的事,根本不值一提,可这柳答应偏偏自恃高人一等,成日里趾高气昂。
这本也没什么,平日里躲着她走路也就罢了,她毕竟是个新人,能显摆的地方不多,可簌离不偏不倚就是这柳答应重点显摆的对象。
今日便是如此。铃鹿自内务府领了银两首饰和一些过冬的物资,好巧不巧便碰到了柳答应的贴身婢女青芜,这个青芜完全学了她主子的讨厌劲儿,抓着铃鹿从“哎呦,都什么时候了内务府还给用这种碳火,不如我们分你一些好的”到“你主子前些日子穿的那件水粉色锦袄我主子刚也赏了我一件”,气的铃鹿牙痒痒,要不是簌离一直叮嘱下人门莫要与柳答应起冲突,只怕铃鹿早就挽起袖子要跟她干架了。
簌离听了铃鹿的抱怨,垂着头不发一言,良久才低声念叨着,“小鹿对不起了,是我不争气,让你受委屈了。”说罢,撩起袖子顺势做擦泪状,倒让铃鹿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姐——”她小脸通红娇嗔一声,一低眉,一跺脚,将刚刚换好碳火的手炉塞到簌离的手中,扭头便跑掉了。
簌离看着铃鹿的背影,笑的更开心了。她闻闻手中的暖炉,有一股淡淡的碳烟味。
不如,今日便吃烧烤吧。